心中有一种侥幸,甚至一种诅咒,也许是眼镜花了,也许眼花了,又或者得了青光眼……
总而言之,眼睛有病比巫术更能让人接受。
然而,等他再次戴上眼镜,拿着派克笔,重新比对完毕时,颓然地把笔扔在桌子上,双手抱头,无法言语。
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整个过程中,那个叫申玉菲的女人,只是冷眼旁观,仿佛她就是那至高无上的主宰,而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这个冷漠的女人,这个令人发狂的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她故意找到他,用这样的结果来刺激他,羞辱他。
就在下午,拿到报告之前,申玉菲告诉他,做一切的物理学研究都是没有意义的。所有的物理学实验在开始之前,结果都已经被控制,已经被注定。
万能的“主”,可以提前知道所有的答案,可以改变所有的物理研究结果。在主面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人类的科学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申玉菲这样一个惜字如金的人,今天对曼费教授破例,旁征博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因来a国之前,统帅提示过她,曼费教授是个很偏执很自我的人。
为了让曼费教授相信“主”的存在,让其彻底放弃乃至崩溃,达成任务,申玉菲愿意多费一点口舌,多花一点力气。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主”?!
这种荒谬的言论让他觉得可笑又可怜。科学与宗教对生命本源的尖锐对立之争,这些年在a国已经基本过去。经过几个世纪的博弈,达成了一个相对稳态的动态平衡。
宗教更多的已经成为一种信仰,关于生命意义的信仰,一种社会关系的联结,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他知道的科学家里有很多也信教,但不妨碍从事包括天体物理、生命科学这样直指宇宙和人类本源的研究。
所以一开始,曼费教授很有礼貌地听完申玉菲的一番话,对她所列举的各种证据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话不投机半句多。像这样这样像极端x教组织成员一样被一套滑稽的理论洗脑,根本无药可救。就不用浪费口舌去进行强行科普,反正对方不想听,也听不懂。
只是申玉菲对他的反应很淡定,依然用那种女王般的姿态,坚定而优雅地告诉他:“你会信的。我会展示给你看。”
然后就给了他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几份奇怪的实验报告,每份上面都用红笔标注了姓名和日期。他看到了自己和杨冬的名字,日期都在这个月,其中一个就是本周五他将主持的一个强子谱实验。另一份写着杨冬的名字,日期就是今天。
他质疑这些报告的来源,因为所有的这类实验都是对公众保密的。他无情地嘲笑了申玉菲,甚至威胁要打911报警。
对方却无动于衷,建议他等杨冬的实验结果出来后再报警不迟。
此时,他手里拿着两份一模一样的报告,此前羞辱对方的话似乎无形中如数奉还到自己身上。
“愚蠢的巫术。”
这种被打脸、被猴子一样被戏弄的感觉让他感到异常愤怒。
这种愤怒,让他抓起桌子上的报告,大步流星地冲到申玉菲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身高优势瞬间增加了心理优势。
他本想把报告狠狠摔在对方脸上,对上申玉菲精致得无懈可击的面庞,手却本能地一偏,报告页擦着申玉菲的脸颊散落在地。
申玉菲依然镇定地抱着手臂,仰头望他,毫不掩饰锋芒。
明明比他矮很多,却造成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申玉菲用那双平静而冷淡的眼睛,无声地告诉他:对,世界就是这样。
恩费教授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质问,
“你是什么魔鬼?你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