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和刘建国简单收拾了下，穿上羽绒服，戴上帽子，出了办公室。

“老王，你猜杨老师多少岁？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大家都说才二十多岁。二十多岁，就主持这么大的项目。啧啧啧，怕不是有什么背景吧？”

刘建国眼睛瞟向主任王真，想从表情里看出来点什么。王真是从高校那边调过来的，听说家里很有门路。

“得得得，你就别瞎猜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水木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年轻有为怎么了？年轻有为好啊。国家就需要这样顶尖的年轻人回国挑大梁。

你看看老一辈科学家们不都挺年轻的吗？你就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早点回去陪老婆孩子。我再去设备那边看看。”

王真说这话的时候，眯着眼睛。他清楚杨冬的家庭情况。脑子里浮现出杨冬母亲叶文洁老师的样子。

王真从大学毕业就一直在这个系统里工作，叶文洁作为水木大学的教授，以前邀请过来做过几次讲座。如果说杨冬有背景，那也是学术背景，家庭的传承。其他的政治背景，就他所知，并没有。

在印象中，叶文洁是个出色的女性科学家，逻辑清晰，思维敏捷，知识渊博，是个工作狂。

好几次讲座，当时还是个小姑娘的杨冬就在第一排座位上听讲座，认真记笔记，有时还举手提问，讲座结束帮她母亲收拾整理。很是乖巧懂事。

杨冬很像她的母亲。

刘建国没看出来王真的走神，抓住他的胳膊，急匆匆地往前赶，“老王，走。一起去！”

“好。”

他们不约而同地联想到元旦放假那天，工地上莫名其妙发生爆炸起火案。当时可吓坏他们了，要知道这个可是几百亿的国家级大项目，马上就要收尾验收了。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还好发现得及时，快速扑灭了火花，爆炸也只是小范围，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警方那边在接到上级指示后非常重视，立了专项。

一位叫史强的警察来这边每个人粗声粗气地质问调查了一遍，烟抽了一包又一包，愣是没查出来。

听说可能是敌对分子故意搞破坏。就是要阻止咱们国家尖端技术发展。

想到这里，王真严肃地对刘建国叮嘱道，“一会儿，加强细节检查，这次可不能让敌对分子再有机会搞破坏。”

两人行色匆匆，心照不宣地裹着腊月里的寒气，前去现场看仪器设备，做最后的检查确认。

所有的万无一失。从来都是因为有像他们这样的人默默坚守，尽职尽责。

办公室空了，一切都静下来。杨冬喜欢这样异常安静的环境。没人在身边，更让她舒适和放松。

靠着椅子，仰过头去，有些酸痛，转动了下脖子，嘎吱嘎吱响。连续工作了三个多月，每天睡眠不足5个小时。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口干舌燥，这才想起来，好像从下午到现在都没有喝一口水。杨冬倒了杯开水，在办公室里踱步，一边细细地吹着，小小嘬一口，一边思考邮件内容。

她准备给曼费教授和母亲叶文洁发封邮件，汇报下相关的准备工作。然后再给水木大学毕业的老前辈、著名的物理学家柯院士写封邮件，年前约个拜访时间，请教几个关于超弦物理中的维度问题。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是母亲叶文洁的电话。

“喂，妈？”

“喂，冬冬。你睡了没有？”

“还没。还在实验室这边。”

“一切都顺利吧？能确保万无一失吧？从小就跟你说过，功夫在平时。临到考试就要放松。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我给曼费教授写完邮件就回去。妈，你也早点睡。”

“路上注意安全，”

叶文洁站在阳台上，冷风灌进脖子里让她打了个哆嗦，脸上被风吹得生生地疼，沉默了几秒，将心中泛起的柔软强行压了下去，提前给女儿做心理准备。

“冬冬，物理学不是生命的全部。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只是揭开大自然奥秘的过程。要有一颗平常心去看待。”

叶文洁感到了心痛。她很了解女儿。物理学就是她的信仰，她生命的全部。

但从这次实验开始，她所有的实验必然会失败。必须失败。

阻止人类基础科学，尤其是物理学的进步和科技大爆炸，这是主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