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上京寻常百姓家,曾经在烟雨楼前卖酒——她父亲自己会酿酒,就在那地方弄了个酒铺子。”
似乎是想到了当年和柔怡的相遇,虞问道的脸上露出了几缕温情:
“那年是宣历六年冬,也是大雪,天寒地冻的。我恰巧出门去办点事,正好路过烟雨楼,正好看见她端着酒,于是就去喝了一壶。”
“味道寡淡,不好喝,但我还是喝完了,因为秀色可餐。”
“我自然不缺女人,但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也从未曾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直到我见到她。”
“我没有用强,也没有用权,那年冬,我几乎天天去她那地方喝酒,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告诉她,我就是金陵府衙的一名……衙役。她也没有嫌弃,对我很好,我能感觉到她对我也有了一点意思。”
“直到宣历八年秋,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想要娶她为妻,父皇不同意。”
到这里虞问天忽然垂头笑了笑:“你这帝王家究竟有什么好?皇子之间为了皇位而争斗,对此父皇是喜闻乐见的,用他的话来,这九五之尊本就应该竞争,有能力者得之。其实我一开始是反对的,我想要像五弟虞问道那样,不争不求,过一辈子简简单单的江湖人生。”
“可是我不行,五弟有尚贵妃护着,而我自幼就没有娘。而且老四这个人可不是善良之辈,我敢保证如果我败了,我的下场比现在还惨,另外就是你也得提醒尚贵妃一句——她终究护不了老五一辈子。”
“扯远了,因为父皇不同意,所以我就没有办法娶柔怡,就连纳她为妾都不行,因为她是平民家的女儿。”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柔怡。”
傅官一笑:“就因为这个?”
“不,还因为我想赢。我本来的计划是放在二月二南山狩猎,但没料到皇奶奶去世,按照时间算,父皇是会取消南山狩猎的,我只有提前发动。”
“魏公公是母妃身边的老人,他掌管着帝陵,再加上我服了费老太师,得到了兵部尚书费邦的文书,所以我把南山猎场的士兵藏在了帝陵里,也再次和施阀费阀定下了这一计划。”
虞问天耸了耸肩,自嘲一笑,“而今想来,你在长街与彗亲王血战,然后彗亲王一夜之间覆灭,以至于上京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你的身上,包括我,还包括老四,自然也包括所有的大臣。我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事件之下父皇和尚贵妃的落子。”
“所以我本来以为这计划天衣缝,我甚至认为你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更有利于我的行动,就连皇奶奶病危时候父皇将魏公公调入宫中也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我仅仅以为是皇奶奶想要看看旧人,却没想到就在魏公公离开帝陵进宫的那几天,父皇居然通过瞒天过海的方式,让费安和霍淮谨带着禁军也进入了帝陵。”
“自始至终,父皇都是知道的,他没有阻止,他等着我去反他。”
柔怡取来了酒和酒具,坐在一旁仔细的煮起酒来。
虞问天没有再,傅官却话了:
“而今已经查明魏公公的身份,想来你也知道,那么尚贵妃是辜的,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智的认识到。”
魏公公居然真的是拜月教的护法!
这个结果昨日虞问天就知道,拜月教是前朝余孽所创立的邪教,其宗旨就是覆灭虞朝恢复前朝正统。
在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虞问天背上的冷汗都流了出来,如果帝陵事件成功……自己会不会成为虞朝的罪魁祸首?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这样,陛下为了整顿吏治,肃清朝中贪官污吏,也欲将费施两阀一网打尽,所以埋下了你这一枚棋子。”
“陛下以你为饵,在天下人的面前演了这一出戏,此举不但让这朝中所有的贪官污吏落马,还揪出了一个拜月教的护法。”
“而大皇子你却默默的背负着一身骂名,直到朝局安稳,陛下为你洗去这一身罪名。”
“而后,大皇子你需上书陛下,意欲一展心中志向,去那东部边军为帅,誓与夷国一战,以保卫大虞江山。”
柔怡这才明白大皇子是受了这冤屈,她的心里愈发欢喜,她斟满酒恭敬的递了一杯给傅官,低声了一句:“多谢先生。”
傅官一笑,举起杯子,“夷国已经打过来了,东部边军肯定顶不住,你此去东部边军需要一个强大的副手。”
“谁?”虞问天也举起了酒杯,二人喝了一杯。
“费安!”
“他?”虞问天皱了皱眉头。
傅官接过酒壶为虞问天倒了一杯,“前线战事紧,殿下此去没有时间从头熟悉那只军队,我想,费安虽然握了几年的锄头,但他对军伍的经验,却是大皇子您现在最需要的。”
此后沉默,二人饮酒,柔怡默默的将书和笔递给了傅官,傅官默默地签了个名字,柔怡看了那签名之后颇为疑惑,那双看向傅官的眼里分明表露出他那就是敷衍。
“殿下还有什么问题?”
“请你转告父皇和尚贵妃,问天此生……马革裹尸再不回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