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德化坊,林府。夜。
坑挖了一半,门户紧闭,林汝洵赶紧去查马车,马车上有血迹,无人。
林汝洵气急了,移步堂屋门前,门板被他敲得震,“别躲了,出来!”
门顷刻被人从里面打开,为首一人是温凛的侍卫张絮,以前林汝洵在用药温凛还让他喝酒他差点死在萧山,得亏张絮在巡卫救了林汝洵一命。
张絮心绪纷扰,又见林汝洵眸色阴沉得很,林汝洵朝屋里温凛的亲卫令道,“你们继续挖。”
侍卫鱼贯而出,重新执起铲斗挖起土来。
林汝洵抓着张絮低声问,“她做什么?”
张絮麻木的神情一滞,眸色旋即黯淡下去。张絮都少见林汝洵真正动怒,垂头见他此时手指骨节正泛白,他把张絮往院里一甩,只听砰一声巨响,堂屋门被重新关上。
林汝洵嗅得到浓郁的血腥味,还有温凛全家都爱用的梅花香,他依着味道往寝屋去寻,屋中未燃灯火,月光透着窗户纸,林汝洵白日视线比常人差,夜晚倒觉屋中明亮。
温凛正安坐于他往日处理公文的案桌,面无表情,不是面无表情她是无所谓的样子,不言不语,仿若一丝幽魂。
林汝洵与温凛目光交错,望见她身后椅子腿边上蜷伏着一人,着粉色衣物。
他竭力压着声音骂道,“你疯了是吗!”
温凛却喃喃说道,“你来了正好,帮我处理干净。”
他眼里阴冷而氲着怒意,“你知不知道你绑她什么罪!你爹现在还能做丞相是官家念旧情,你家里本来账务就不干净,你这个节骨眼上绑沈系品官夫人?!”
温凛愕然,略一颦蹙,“啊?”
温凛左右思索,噗嗤一笑,“什么沈系品官夫人?”
林汝洵闻言也愣了,右眉眉梢舒展开,双眉再蹙起来,移步抓起温凛座后那女人后颈,女人面色已灰白,抬起来一瞧。
是个年轻女子,不是上官氏。
“啧。”
温凛瞧他起身抬手撩自己额前褐发,他动身去留不是,温凛好似看他笑话。
林汝洵问,“这人谁?”
温凛神色微变,抱着双臂避开目光,“沈家女。”
林汝洵冷道,“她为何在此?”
温凛叹口气,卷了卷披帛,事关赵汝泠,她不想同林汝洵说。
林汝洵亦并未多问,声音愈发愠恼,“你太荒谬了吧!”
温凛很反感他这样教训她,“对对。。。”
温凛拂袖引颈,纤纤玉手在自己脖子上横了横,“来,你替天行道吧,你来,你替她报还一报。”她知道沈家人在他眼里全死有余辜。
林汝洵死颦着眉揉额角,胸口起伏,“皇帝尚且不能恣意行事,你当你是什么人!没有你爹你什么也不是。”
温凛好似被惹恼了,眼里冰霜利刃。
她转而抬颚笑说道,“对,我今儿个去找赵汝泠,正瞧见这人攀扯他,她等我出了赵汝泠他家门,她还上来同我拉扯说赵汝泠对她是如何好。”
她话语落得很重,“我能不醋吗?”
这话一定刺激到他。
桌上空白信纸撒在她脸上,她侧首,纸在空中打圆左右摇摆往地上落。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褐眸里看她难以理喻。
情思修修补补,虽瞧得出裂痕,也曾粘合如初,此时陡然破碎。
二人沉默半晌。
他睫羽在颤抖,“你醋你改嫁给他啊!”
温凛蓦然拍手笑了笑。
她起身往门外走,拿眼波勾他,“看在我爹面儿上,你替我收拾好吧。”
他明显脾气上来了,猛然握住她手腕,往她身后书柜上狠力一扣,心跳搏动一下下连到那根弦一次次抑制住愤怒,骂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她目色如电炽灼注视着他,他卸了气势,握着她的手腕往书柜上敲,力比一力重。
她一点也不害怕,眼睛里还闪过一丝令人费解的担忧。
那双美目好似在说你敲够了吗?
再一流转,她又恢复了那种冷静的事不关己的状态。
他眼里怒火燃灰此时只剩筋疲力竭的黯淡。
她眼里的光一流转,又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怜悯和他难以接受的痴迷。
他甩手,将她甩了个踉跄。
她眼睛里冷冷的,好像在看谁的笑话,然后她就冷笑了下。
他喉咙发堵喘不上来气,一阵阵冒冷汗,头痛得紧。
她却靠近过来,一边抚上他侧颈,他抽口气侧头去躲,她扯住他,他心里烦躁得很,她手就那样不安分的还往他腰上摸。
很奇怪,一张尽态极妍的脸,扑朔着的睫羽,灵动的双眼,她眼里对他是有倾慕的爱意,难以遮掩。
他身形一沉,浑身力劲仿佛被抽干,一把将她推开,“你疯了吧!”
她能听出来他语气里那种厌恶。
闻敲门声,她去开门。
张絮禀道,“好了。”
二人处理事毕,自德化坊府邸同回府。
他同旧时那般,一贯一言不发,亦无所抱怨指责。
温凛曾搬离官邸与林汝洵分居许久,这次她从金陵回临安,再与他同住咸园,两个人情感缓和没多少时日。
今日二人关系再度恶化。
他看过林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