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颐中已受过棍四十，拶敲—百，夹杠五十，此时意识模糊，狱卒搬来一张横椅，提着他的上身将他搭在那椅子上，身上白衣殷满鲜血。

右治狱大理寺少卿，虞卓，虞卓声音毫无温度，“你招不招？”

绿袍官员蹲在一旁，往铁水盆里倒了一袋盐，拿手搅和完，凝眉望着旁边一位老狱卒。

一盆盐水泼下去，淋过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何笙不忍看，只听得温颐中声音沙哑闷声痛吟，凄惨至极。何笙不禁咂嘴，心想还好这刑不是受在自己身上。

温颐中手指指骨已被夹得变形，狱卒将手械套在他十指上，他只无力趴在横椅上，毫无挣扎。夹杠拉紧，他闷咽一声，身体紧绷起来，牵动着脚踝上栓着的铁链泠泠作响。

而虞卓就像鬼上身一般，隔段时间便自言自语般地问一句，“你招不招。”完全不在意温颐中回答什么，只顾着把这句话问出来。

何笙心想他都晕过去了还拿啥招。

虞卓这会儿才想起对何笙行礼，两个人只拿眼神寒暄，何笙却读出虞卓眼里深邃森冷，戾气腾然。

何笙意识到虞卓这股恶气也是冲着他的，还不等何笙作何反应，虞卓离座逼近温颐中，“丞相仗杀童大人之时，抄没童大人家产，可曾想过自己的儿子会有今日？若是个廉洁的清正之臣要抄童大人家也就罢了，可你们又不是没贪！”

只听温颐中声音嘶哑，“不是因为贪。”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爬起来，挑眉抬眸仰视似睥睨虞卓，嘴角含着挑衅，眼里透着凶狠，“童冕华私掘河道，淹死上千生民，他不该死吗？”温颐中说着大义凛然的话，却仿佛他不是什么替天行道，而是因公报私仇得逞而得到了快感，他朝虞卓阴恻发笑道，“你敢杀我么？”

何笙头一次见温颐中这副狠厉的样子，押温颐中回来这一路上温颐中对谁都是和声和气。

虞卓似是怒极，扬声喊道，“给他上腰杖！”

…

绿袍官员央声道，“这。。。大人，这样打下去，人要废了。”

…

“大人，大人。林侍郎来了。”寺官慌张望着何笙，“呃。。。大人您，您也去吧。”

来者一群人，有小吏，有官员，有侍卫，有大夫，这些人围拥着一人。

那人仪度儒雅之极，朝里找不出第二个与其比拟，他安然端坐于一把交椅，不紧不慢地托茶托拂茶盖饮茶。

何笙认得，这是户部侍郎林汝孙。

他身边站着的，乔之选年纪尚轻，神采奕奕。还有一位中年官员，年约四五十，精神饱满，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虞卓向林汝孙作揖，林汝孙不以为意。

林汝孙的下属，那位中年官员，“我们大人说了，以公审动用私刑，助长倾轧之风，扰乱朝廷纲纪。若虞大人执意刑讯逼供。。。”

乔之选声色清扬，压上一句，“不免受言官参劾。”

中年官员又对何笙严词厉色，“何大人，您奉官家之命来陪审，是要让官家看大理寺酷刑逼供吗？”

何笙立马堆满笑脸，虞卓板着一副铁面，眼中闪烁着锋利的光，“侍郎大人，不在户部勤公修职，何故千里迢迢赶来大理寺干涉寺丞讯问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