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博见他这么菜,失望的摇了摇头,叹道:
“非也!此正是内外有别!”
祁镜明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顿时败下阵来。
和张年吉那样的言官,能放下脸纠缠几句不同。
他稍一碰壁,立刻甩手回了队列之中。
冯一博仅用一个“仁德”,就解决了两次弹劾。
这让满朝文武,尤其是新党众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可正在冯一博以为到了中场休息之际,却又有人站了出来。
“冯渊!你枉为新党中人!”
来人站最百官最末,再看官服。
显然只是个六、七品的文官。
他一出来就高声叫嚣了一句,丝毫不顾满朝文武的神色有异。
此时,就连龙椅上的景顺帝,面色都沉了下来。
这是新党在和他叫板吗?
那人还没等走到丹陛前,又振臂一呼:
“如此行径,你对得起你恩师和座师吗?”
这下,张松越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平日和颜悦色的他,脸上满是笑纹。
可一听这话,连皱纹都差点被拉平了。
而冯一博听到他开头的话,本就有些疑惑。
眼神不禁看向内阁首辅张松越。
只见他板着脸吗,眉头微蹙。
眼神也透着恼怒。
冯一博顿时就明白了。
显然这人的出现,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其实就算不看,他也可以确信。
这人一定不是张松越安排的。
无他!
结党这事,可不兴拿到台面上说啊!
正因如此,冯一博第一反应才是看向张松越。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诧异他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这是在和景顺帝叫板吗?
你就算真的想说,也可以说“众正盈朝”。
直接把新党抖出来算怎么回事?
你看看景顺帝的脸色,这下帝师和皇帝要有嫌隙了吧?
难道这是自污的新手段吗?
结党这事,其实历朝历代都有。
无非就是个增值站队的问题。
但有归有,却向来都是心照不宣的存在。
没见有谁光明正大说出来的!
“新党”这个称呼,就是对张松越为首的,新兴文官集团的一个俗称。
别说这人只是一个六、七品的文官。
就算是实际上的新党魁首,张松越自己。
也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承认有什么新党!
这样的称呼,私下里说说都可能成为别人的把柄。
更何况是在朝会上,文武百官的见证之下。
尤其,还当着景顺帝的面!
你说谁结党,那不是让皇帝弄死谁吗?
冯一博审时度势,立刻明白对方只是个愣头青。
当即,他就撂下脸来,呵斥道:
“住口!‘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了?你说的什么新党,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开玩笑!
“结党”和“营私”,向来是一对密不可分的好朋友。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人结党。
不直接骂你就算斯文了!
何况,这家伙居然还提到内阁首辅和礼部尚书。
若这俩都是他口中结党营私之人,那这朝野之中还有谁是干净的?
冯一博真的很想置之不理,但是他又不能。
无论是为了李守中,还是为了朝堂的稳定。
也无论是谁,又有什么矛盾。
这个时候都得先放一放。
不把这人解决了,大魏官场可能得再来一次大地震!
那人显然还没搞清状况。
此时已走到丹陛之前,可他竟然不先向景顺帝朝拜。
被冯一博叱责之后,竟然还一脸邀功似的,看向了张松越。
不仅如此,他还欲张口:
“老师我……”
“住口!”
冯一博立刻打断他,心中却不由好笑。
这家伙可真是给张松越上眼药来的!
真当皇帝不存在吗?
难道此人是第一次上朝,礼仪培训的时候又走神了?
“丹陛之前不拜圣上,如此目无君父,你这是要置老师于何地?”
他身为礼部侍郎,有责任给他科普一下。
只是冯一博一边说,还一边看向张松越。
你老人家就是这么弹劾我的吗?
这是要和我同归于尽,还是想提前告老?
即使,以张松越的城府。
看到冯一博这有些戏谑的眼神,也都差点忍不住了。
今天本来的流程,应该是新党弹劾冯一博所签的议和条款。
结果呢?
却是冯一博为他解围?
这让张松越的心中,感觉了万分的难堪!
虽然,他表面上勉强还不动如山。
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老人家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
显然是被着这个突发事件气得不轻。
那人听到冯一博的话,还有些不愤。
不过,他可能也想起了礼仪,施施然朝丹陛行礼,口中又道:
“启禀圣上!臣弹劾冯渊不顾朝中……”
“看你官服当是读书人出身,岂不知忠于大魏,忠于圣上?”
他才施礼结束,显然就又要说结党之事。
冯一博只能立刻又抢白起来,还道:
“我自问入仕以来,从不拉帮结派,更何况结党营私,又何来同你一党的说法?”
被接连呵斥打断,那人有些挂不住。
他看着张松越,指着冯一博,怒道:
“老师!他……”
冯一博一听,对方还要带上张松越,忙又打断道:
“老师怎么了?你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我看是你妄图以老师之名搅乱朝局,难道你妄想在朝堂上搞什么党争不成?”
这话意有所指,或者说,就是指着张松越的鼻子在骂。
可张松越这时,不仅不能反驳。
还得反过来谢谢他。
冯一博若不阻止,这人说不定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真有个万一,张松越又还想要脸。
等待他的,那就只剩上书乞骸骨了。
此时,那人可能也多少有些醒悟了。
他看着张松越,急得支支吾吾的道:
“不是!我……他……”
这一次,却不用冯一博打断了。
“好了!”
张松越难得出声,更是难得生气。
这一次却是怒斥一声,随后还冷冷道:
“你先退下,朝会之后去吏部报道!”
“是!”
那人恭敬的应了一声,悻悻而走。
临走前,似乎还不甘心。
竟回头瞪了冯一博一眼。
冯一博自然懒得理会这种的傻子,甚至都懒得知道对方姓名。
若是他没猜错,这人估计要被发配到边地为官了。
除非满朝文武死绝了,不然他怕是有生之年都别想回来了!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新党都有些发懵。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景顺帝误会的原因。
又或者是因为流程被突发事件打断,新党那边的衔接出了问题。
总之,一时竟然没人再跳出来继续弹劾。
冯一博不由看向张松越,只见他对自己点点头。
想必是在感谢刚刚的援手之恩。
只是,冯一博也清楚的知道。
即使他感谢自己,该弹劾肯定还是要弹劾。
就算是有什么答谢,也要等这事过去了。
此时,侍班大臣见满朝文武都不说话。
犹豫了一下,就看向景顺帝。
景顺帝则微微点头,表示可以继续。
“诸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若无奏请,则进行下一项议题。”
侍班大臣一提醒,终于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臣有本奏!”
这人一出来,冯一博就微微一怔。
他随即就明白,新党这次终于要上硬菜了!
这人的出现,显然代表着……
正餐时间,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