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一句话?
在场的人们闻言都表示赞许,这确实是合理的做法,实战中士兵们的精神高度紧张,思绪可能会混乱,如果放反了方向那可就尴尬了。
该写一句什么简短有力的话?
有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本面对敌?”“此面迎敌!”“此面向敌!”
“肯定是歧义最少,言简意赅的。”周长风笃定道:“我选‘此面向敌’。”
那名工程师颔首道:“印以黄字,这样最为明显。”
“不太好,黄色太显眼了,敌军可能也会注意到。要我说,还是白字或黑字吧,再打几个凸起钢印,这样夜间看不清也能摸清正反方向。”那名军器局的中年人如是说道。
除此之外,对于这些定向地雷样品选择使用钢珠和细短钢棒这两种预制破片的混搭,周长风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而言,当单个破片的重量一定的情况下,圆柱形预制破片的总数量更多,但飞行速度要低于球形破片1%,平均动能要弱19%左右。
通常就是钢珠或细短钢棒二选一,要么数量多威力稍弱,要么数量少威力更强,这也要来个混搭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兵工厂方面给予周长风的答复是综合多次试验测试之后,他们发现这样的组合更能均匀的“照顾”各个距离,杀伤效果比单一种类的预制破片更好。
“我猜这肯定要多一道工序。”
“是。先灌注钢棒,震抖使之均匀平铺,再灌注钢珠。”
周长风将样品放回了木箱子中,正色道:“爆炸物是消耗品,这种做法在我看来只是锦上添花,如果能保证前线需求,那更优一点自然是好的。但不该本末倒置,为了提升少许威力而牺牲产量,结果前线用都不够用。”
“还只是样品嘛。”兵工厂的一位管事自信道:“您放宽心,这肯定是会权衡好的,捡芝麻丢西瓜的事咱不干。”
尽管依旧有少许需要完善的地方,但是应天兵工厂的效率仍然让周长风满意之至。
短短半年多而已,如今还不是战争时期就能如此迅速,实在无可挑剔。
也许几样新式兵器只是胜利的天平中的几个小砝码而已,但每其却可能蕴含着敌我双方的万千生命,多多益善。
接下来没过几天,周长风就收到了沈瑜邮寄来的文件,其中是几张订着的竖线纸,前后罗列了六家或中或小规模的民营枪厂的大致信息。
京城本地的、溧水县的、扬州府的、上海府的等等皆有,虽然都主营造枪业务,但具体来看仍然各有千秋。
例如溧水县的大鑫造枪厂,厂小人少,注册资本六十万圆,机床总共只有三十几台,维持着两条生产线,只造22lr的运动步枪和十二号口径的猎枪。
像这样的小厂,职工们的经验和水平都有限,连自动武器都没造过,不太可能满足周长风的需求。
他浏览一遍之后斟酌了许久,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上海府的恒光工厂——这家公司除了制造枪弹业务之外还兼有加工锻件的生意,虽然只是来料加工。
“还拿过府警和翊安军的订单啊,看着还行。”
注册资本二百五十万圆,职工五百多人,各种机床一百台有余,冲锋枪、手枪、民用自动步枪、猎枪均有涉及,生产经验还是不错的。
不过厂址在上海府宝山县,来回一趟的行程也有大几百里,在这个火车速度慢吞吞的年代并不算近。
因为没有从商经验,周长风临时补习了一下《大明商律》和民间约定俗成的规矩,也算大致了解了。
宜早不宜迟,他打算过几天就抽空过去一趟,现场商量具体章程。
恰逢这几天上元、江宁、上方三县的学校统一停课,工厂也大半停工,宅在家里的夏筱诗无所事事,但又不敢出门。
因为半个月以来的清查行动,各大府城都难逃阵阵骚乱。
除了由于官府搜捕党羽而引发的反抗和枪战,对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表示同情的民主党、日月社、开拓急进会等右派组织了许多次游行声援;而国人会、农工盟会等左派则不甘示弱地组织队伍上街与之对抗。
尽管秩序大体上还是稳定的,但人心惶惶的市民们却仍然有些胆怯,谁也不想走在大街上亲身经历一场警匪大战。
为规避风险,应天府礼厅教谕局命令京城全部学校停课五日,孩童们非必要不外出。
学生们当然欢呼雀跃,老师们则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像夏筱诗这种心大的就属于是前者。
茶楼三层的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她与周长风就此聊着天。
后者忽然笑吟吟地问:“你无聊不?我要去一趟上海,想不想…不对,敢不敢一起去?”
“去那儿做什么啊?几天?”
“谈生意。”
啊哈?
见他不似开玩笑,面带疑色的夏筱诗不解地问:“这不合规矩吧?”
“之前没跟你讲过,是这样的,我要……”周长风向她简述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往返各一天,在那要停留两天,总共四天差不多。”
去外地好几天,那肯定是要一起过夜的。
还没完婚就先朝夕相伴四天三夜,这个…那个…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有一丝忐忑,但夏筱诗还是答应了,“好呀,就当是出游一回。”
讲真这也算意外之喜了,如今男女风气虽不算保守,但开放的程度也是有限的,年轻情侣之间搂搂抱抱倒是没什么,可在外夜不归宿还是不为主流舆论所认同的。
周长风是考虑到自己与夏筱诗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地步了才如此提议的。
“这样投钱入伙,应当要很多钱吧?”夏筱诗忽然抬眸问道。
“相对来说比较多的,尽量九万以内吧。”
“九万?!这么多钱是哪来的啊。”
“一共九万九,我那个便宜老大给的,说是当订婚的礼金。”周长风如是坦言,然后摊手道:“这个钱是灰色收入,就不拿来花销了。所以…干点有意义的事咯。”
至于自己手里还有一大笔意外之财的事,也就没必要隐瞒了,反正夏筱诗是半过门的媳妇。
他觉得自己那老丈人其实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只是装糊涂不明说罢了。
历朝历代莫不如此,政坛水深,派系之间拉拢人心总归少不了真金白银,这早都是大明官吏们心照不宣的常规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