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德格都巴雅尔手中的那个精致的小信筒,已经是慌的一批。
他连忙解释:“不。我没有,我绝对没有里通外国,出卖朝廷大军的情报。我那是······我······”
“哈哈哈哈。”没想到德格都巴雅尔反而笑了,李续站在门口,侧脸对着他们俩,做护卫状,但是耳朵一直支棱着听着。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舅舅突然发笑,难道是怒极而笑?他怕一会里面有什么问题,为了安全起见,他特意转过头,望了望外面台子下面的情况,确认一下外面的情况。
乐师们依旧不知疲倦地演奏着晴朗爽快的江南小调,侍卫长哈剌赤金披甲挎刀站在台子最下面,昂首挺胸地把守着台阶处。在他的旁边,那个黄头发的叫罗拔都儿的护卫,也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时不时地向李续这边张望。远处灯火阑珊的军营之中,不时有几个钦察军官,探头探脑地向这边望过来,一番交头接耳之后,便又隐入了军营之中。
此时就听到里面德格都巴雅尔慵懒地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劝得动我放弃这次难得的突袭机会?能告诉我,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信心吗?我的老朋友。”
李续转过头来,他发现自己的舅舅依旧懒洋洋地窝在巨大的靠垫上,完全没有发怒的样子。
此时旁边须发斑白的伯颜不花,却激动地跪坐了起来,他探着身子,抓着身旁的德格都巴雅尔的肩膀说:“因为你啊。是你让我有这个信心能劝说你的。”
看着德格都巴雅尔近乎戏谑的表情,伯颜不花改为正襟跪坐的姿势,他朗声说:
“因为你德格都巴雅尔想要赢,想要把那个也先不花的脑袋打烂,想要彻底消灭这个盘踞在西疆几十年,不断给咱们大元朝廷找麻烦的察合台兀鲁思(兀鲁思就是领地的意思。然而现在你如果率兵出击,顶多只能打个平手,不输不赢。这绝对不是你德格都巴雅尔想要的。”
德格都巴雅尔听完之后,为之一怔,他立刻收起了刚才的戏谑之情,同样从靠垫上坐了起来,挺直了身子,靠近伯颜不花,问道:
“你具体地说。”
伯颜不花说道:“早在大都的时候,我就发现,运往前线的物资粮草,和前线申请的物资,是有很大差别的。每次运过来的很多东西,似乎都不是前线急需的。比如绢布、铁器。甚至我还发现运来的物资中,竟然还有纸张、奴隶、瓷器和胭脂。你德格都巴雅尔打仗竟然需要胭脂?这必定是有人借着机会,走私物资,牟取暴利。这是发国难财啊!但是这事情太大了,我怀疑敢如此明目张胆运输这些物品,必然跟前线将领还有后方的权贵有关。我没敢把这件事情报告给朝廷,只是秘密地跟大汗说了。他让我自告奋勇,找了老朋友铁木迭儿。让他帮我推荐到前方做你的副手,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监军。”
德格都巴雅尔睁大了眼睛说:“你是监军?朝廷跟我说会再派一个监军来。原来早就派来了,是你啊?我还以为过一阵子会跟着圣旨一起来呢。”
“跟着圣旨来的只是我的任命文书。大汗说让我秘密调查前线的事情。可是我来了才发现,走私物资只是冰寒一角。西疆这边的问题非常大。很多部落和藩王,都悄悄和察合台军私下有联系。你以为只有一个拉古耶特部落吗?我告诉你,这边一共二十七个部落和封君,其中只有最南边的阿瑞部没有跟对面合作。而阿瑞部也是因为他们的封君野利帖木儿跟对面的阿鲁剌部是四代人的世仇,所以才没有跟对方有合作,就这样,阿瑞部那里依旧有一条翻越阿尔金山的秘密走私通道,通往南疆,可以绕行大漠的南方各部落,跟察合台汗国甚至伊利汗国,悄悄做生意。”
伯颜不花痛心疾首地说:“这西疆十几万大军的一举一动,对面的也先不花比你这个东路军总帅、北庭都元帅府元帅都一清二楚。你还成天想着发动奇袭?那就是个陷阱啊。只要打掉了你这头蹲在旁边的猛虎,他就可以安心把部队调往北边,去打床兀儿和脱火赤的岭北大军。这场仗咱们就别想赢了。”
“至于说钦察卫军的那帮混蛋。你看着办,愿意答应他们呢,他们也保证会好好打仗。不愿意答应呢,我这里有个名单,你按照名单拉出来把他们带头闹饷的人,脑袋一砍,往旗杆上一挂,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敢闹事儿。但是上了战场,这帮家伙会不会效死命去给你冲锋打仗,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是个文官。怎么带兵打仗,是你的长项。”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封皮的小本本,扔在了德格都巴雅尔的面前。他又指了指德格都巴雅尔手中的信筒,说:
“我真的没有通敌卖国。你可以打开来自己看看。我只是催问对方,上次购买的粮食什么时候运到。这边可能会出现变故,让他们务必尽快把约定好的粮食运过来。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大军三成物资补给,竟然要靠着从敌国购买粮食。咱们申请的粮食物资,现在还在关中平原。因为人员不足,道路艰难,大量物资始终囤在关中,无法及时运来呢。十几万人,一天就要消耗几十万斤粮食。所以我才一边跟他们一起走私物资,一边收集他们的罪证。但是我到现在也没有查到,到底朝廷中支持他们暗中发国难财的那个人是谁。但是肯定有,否则那些东西是过不了各个关卡的。你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