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哈密,天气晴朗,云蒸霞蔚。夕阳的余晖,将西方的天空染成了一片巨大的火红色。云层翻滚,变幻莫测,让人浮想联翩。
大营的中央,是一座由人工搭建的高台。高台并不高,只有五六米高。不过从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营地的情况。高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四周都是绘有蓝色卷云纹路的帆帐围了起来。
河间王德格都巴雅尔把靴子甩在一边,劈着腿坐在毯子中央,窝靠在厚实的圆柱形靠垫上,眺望着地平线上不断变化的云彩。在他对面坐着的伯颜不花也端着一碗酒,怔怔地望着远方天际,变化无形的火烧云景观。
他俩此时也已经是酒过三巡,衣衫都有一些不整。横躺竖卧地在一片杯盘狼藉之中,遥望着远处火红色的云际,眼中满是苍茫和寄望。
两个人从小就认识,相识相知,成为好友。就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看着美丽的天空,吃着美味的烤肉,喝着醇香的美酒,心无旁骛地说笑打闹,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他们俩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他俩多想要这种没好的时光能停留下来,让它永远的定格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啊。
然而,火烧云是由于大气的改变而形成的一种红色的云彩,犹如白云苍狗,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火烧云散去时,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李续走上台阶,对着早已等待多时的仆人们,拍了拍手,很快,一大群仆人,就鱼贯而入。
帷帐的四个边角处,被架起来了熊熊燃烧着柴碳的火盆。在帷帐的外面,在栏杆上,都挂着一盏盏明晃晃的灯笼,灯笼的底部,是一个盛着混着的杀虫药水的小托盘。在秋天的时候,那些飞舞的虫子,都会被这盏灯吸引,而不会进入到帷帐里,打扰到里面的客人。
台子上,仆人们立刻支起来一顶,四边带着金色流苏挂帘的精致顶棚。棚子的四个支脚正好卡在帷帐的四边上,整个台子上的空间,一下子就从露天的帷帐,变成了一个奢华而又温馨的帐篷。
帐篷里的摆设也发生了变化,原本散落在地上的骨头和食物残渣,也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崭新的厚重毯子。在毯子上面,一个硕大的金色托盘被三个仆人一起合力抬了进来,上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和糕点。
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完成。李续看他们都弄完了之后,便让他们都退下去了。然后来到门口,冲着外面台子下面已经准备就绪的乐师们一挥手。很快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便随着清风,飘了进来。
回味着酒液的芬芳,口中的烤肉,悦耳的音乐声。伯颜不花更是随着音乐的节拍,开始下意识的敲击起来。
“是《大德乐》的曲牌。妙啊,在这西北隔壁大漠之中,竟然还能听到如此阳春白雪的乐曲。岂不是人生难得的境遇。”伯颜不花闭着眼睛,听着乐曲,喃喃地说。
德格都巴雅尔开心地笑着,指着站在门边上随时准备进来伺候的李续说:“我哪儿有这种闲情雅趣,都是这孩子操办的。老兄弟,你觉得还满意么?”
“啊!是图勒这孩子的手笔?这样的布置正合我意,这孩子我从小就见过,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聪慧机敏,博文雅致,以后的成绩绝对不次于其父啊。我记得这孩子今年才十六岁,没到十七岁吧?”
德格都巴雅尔呵呵一笑,看着站在帷帐门口伺候的李续,道:“十六岁?呵呵。他今年四月才刚刚满十五岁。”
“什么?才十五岁?”伯颜不花回头看了看李续,然后皱着眉沉吟了片刻,似有不解地说:
“不对啊,巴雅尔兄弟。我记得这孩子的履历上写着,他两年前就在左卫军中服役,今年四月还参加了关陕平乱的战事,立了汗马功劳。这样算来,这孩子不到十三岁的时候,你就把他扔到军营里了?你这个舅舅是怎么当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伯颜不花指着德格都巴雅尔就质问道。
德格都巴雅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儿大不由娘啊。这孩子从小特别有想法,主意可大了。我和他阿爸根本管不住他那颗飞了的心。所以干脆放到军营里磨炼磨炼。嘿!还真跟你说的一样,差点让那帮杂碎把我这宝贝外甥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