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 95 章 报仇(2 / 2)

前半夜与季朔廷打了个照面,季朔廷托他来喊蒋宿,梁春堰方才就是把他的原话给复述了一遍。

蒋宿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萧哥回来了”

他赶忙将外袍穿好,一边系腰带一边往外走,“在哪个城门快带我去”

蒋父气道“不准,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脑袋不要了就往外跑”

其他人也跟着劝,毕竟先前蒋宿那猪头脸的模样,家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蒋宿没有争辩,他看了父亲一眼,随后就转身,那模样真像是放弃了外出要回房中去,但就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脚步一转,飞快地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蒋父见状,赶忙自己去追。

结果就看见儿子轻车熟路地来到偏角之处,扒开地上的草垛,非常熟练地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蒋父气得吐血,在宅中跳脚大骂,“混账东西你跑去钻狗洞你倒还不如从门中走出去”

蒋宿现在处于非常兴奋地状态,在得知萧矜回城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如获新生。

他从狗洞钻出之后,不管不顾地狂奔一段路,待肺部的气耗尽了,隐隐泛着疼,他才慢慢停下来,忽然意识到梁春堰还没有告诉他萧矜会在哪一个城门处决贾崔。

他抬起头,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就看到旁边一座二层楼的房顶上站着梁春堰。

他似乎就等着蒋宿的视线转过来,见他看来之后,就抬手一指,指了个城门的方向给他。

蒋宿对梁春堰扬起个笑容,带着感谢的意味。

这是他在得知梁春堰真面目之后,头一次对梁春堰露出发自真心的笑。

然后马不停蹄地朝着城门而去,但是他先前肋骨受的伤并没有痊愈,一时剧烈运动之后,又开始痛起来,他只得改跑为快步行走。

想赶在卯时之前到达城门。

寅正三刻

萧矜带着陆书瑾和裴延几人停在玉容馆前,门口的尸体摆得很整齐,血流了一地,在地势低的地方会汇聚在一起。

他侧目看了一下,都没停顿,抬步进了玉容馆。

季朔廷就坐在门边不远处,萧矜一进去他就看见了。

“老季,辛苦了。”萧矜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他站起来,于是两人拥抱。

季朔廷道“你更辛苦,瞧着感觉都瘦了,军营的生活很艰苦”

萧矜说“你去吃半个月的杂粮就知道了。”

他与季朔廷说说笑着,完全不在意堂中另一头坐在地上的贾崔。

季朔廷往后看了一眼,瞧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披着宽大披风,大帽兜罩住整张脸的人,疑问道“这位是”

其实不难猜到是陆书瑾,只是陆书瑾没必要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这才让季朔廷满腹疑惑。

萧矜转头看她一眼,笑弯了眼睛,“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朝贾崔走去,拨开了守在当间的季家暗卫,整个人毫无遮挡地站在贾崔面前,这才与贾崔第一次正式相见。

贾崔浑身是血,抬头打量着萧矜。

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几分轮廓,一身赤红的衣袍颜色如此显眼,衬得少年俊俏的眉眼张扬无比,面上是轻浅的笑意。

这便是声名远扬的大草包,萧家那个空有一副好皮囊,实际上一无是处的纨绔嫡子。

贾崔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肯低人一头,用凶戾的眼睛瞪着他,“你爹和兄长已经死在边疆,你又何必做这些毫无意义的挣扎,还不如现在投诚六殿下,将虎符双手奉上,兴许还能为你萧家留一条活路。”

萧矜笑着点头,竟是赞同,“你说得太对了。”

他从腰间的随行囊中摸出了巴掌大的黄金虎符,已合二为一,是一整个,置在掌中拿给贾崔看,“虎符在这呢,想要吗”

贾崔盯着那做工精致无比的虎符,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整个人迅速陷入癫狂状态,像是随时扑上来争夺一样。

但他尚存的一丝理智制止了他的冲动。贾崔咽了咽口水,疯魔一般渴求道“给我”

“你梦还没醒吗”萧矜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化作恶劣的嘲讽,反问。

贾崔恼怒道“你耍我”

萧矜道“耍你的人可不是我。”

他稍稍抬手,往旁边一指,“是她。”

贾崔的目光一转,落在旁边的人身上,见她浑身都裹着披风不露面目,嗤笑道“什么人物,这般见不得人”

陆书瑾抬手,将帽兜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姣好的脸来。

她的口脂之前被萧矜舔吃了个干净,出发之前又补了一回,如今在这玉花馆斑斓各色的灯下,更显得殷红,衬得整张脸雪白而精致。

贾崔一下子惊愣住。

陆书瑾笑了笑,眼里全是冰冷的嘲意,“贾将军,还认得我吗”

“你”贾崔看着她,脑子整个卡住,“你是个女人”

“贾将军不是最看不起女子吗先前说女子无用,命比草贱,只有繁衍子嗣之用,从那时起,我便很好奇,不知贾将军在得知你被你最看不起的女子耍得团团转,折损那么多士兵的时,会是什么反应。”

陆书瑾边说着,边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她缠着雪纱长裙,黛眉红唇,杏眼浓黑而明亮,即便是站在这一片狼藉之中也像是不染纤尘的明月般。

美丽,干净,像是毫无攻击力的乖顺美人。

她看着贾崔,说道“不过以你那个塞满猪食的脑袋,恐怕压根想不明白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被我蒙骗了吧你也不会知道你的那个同伙究竟是如何带着一般的士兵命丧黄泉。”

“因为贾将军你,实在是一个无知又愚昧,丑陋不堪入目的蠢货。”

陆书瑾红唇微动,用平静的语气缓慢地说出这句话。

她想骂贾崔的这句话,忍了很久。

仿佛几个响亮无比的耳光甩在贾崔的脸上,他赤红的双目几乎瞪得裂开来,用堪称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陆书瑾。

他轻贱女子,从不会让任何女人在他面前造次,在京中时也养了不少外室小妾,不过都是随手赠出的玩意儿,喜欢了就抱去被窝,不喜欢了就给几两银子随意打发,但凡有蹬鼻子上脸的,都直接乱棍打死,管杀不管埋。

何曾有哪个女子敢站在他面前如此辱骂他

他也更接受不了自己被一个女子所蒙骗,不仅折损了一般的士兵,连带着世子也赔了命。

贾崔气得胸口一阵阵泛着疼,几乎要吐血,脖子上的青筋尽现。

他怒吼一声起身,提着刀就朝陆书瑾砍去,恨不能一刀砍了她的头颅解恨。

可谁知他刚爬起来,萧矜就抬拳上前,一把抓住他持刀的手腕。

少年的力气大得惊人,气势也十分凌厉,手腕被握住的瞬间,贾崔感到像是铁拷夹住了手腕,紧接着将他的手臂往前猛地一拽,下一刻膝盖就重重地撞到他的肋骨之处,巨大的痛苦袭来,贾崔在这一个刹那双腿就发软,疼出一身的汗来。

但是还没完,萧矜的招数很连贯,贾崔身子弯曲的同时,他的肘击狠厉地落在贾崔的后脖颈,随后腿窝被巨石砸了一下似的,于是整个人都站不住了,痛楚铺天盖地地袭来,贾崔一边往地上跪,一边呕吐喝尽肚子里的酒水。

萧矜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连往后退了好几个大步,连带着拽上了陆书瑾。

喝进去的酒混着果子和下酒菜在贾崔的胃里闷了许久,再被吐出来之后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萧矜平日里都是泡在香罐子里的,哪能闻这东西,加之心里也万分嫌恶,当即一刻也呆不下去,赶紧带着陆书瑾离开。

季朔廷还惊讶着一张脸,看着两人出去,他也赶忙跟了出去。

外面风大,萧矜又在给陆书瑾披衣。

季朔廷走过去,奇怪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竟然瞒着我”

但是很快,他又敛了所有惊讶的情绪,说道“也合该如此,老早我就觉得陆书瑾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有些阴柔,有时看她当真会产生一种是姑娘的错觉,只是从未想过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真敢扮作男子去海舟学府读书。”

陆书瑾忍不住笑了,说道“那是因为我当初来云城的时候手头实在是太过拮据,正好看见海舟学府招收寒门,便试着考了一下。”

萧矜说“我猜也是,你那会儿实在是太穷,我有好几次都担心你会跟城北的乞丐抢饭吃。”

陆书瑾低声,认真地回答“那倒不至于,我虽然穷,但每日三个饼子,还是能吃饱的。”

萧矜想起最初的那段日子,他的确是常常看到陆书瑾抱着个干巴巴的饼子啃,不由泛起一阵阵心疼来,目光一软,指尖往她鼻子上点了点,没说话。

“咳咳”季朔廷十分不合时宜地咳嗽两声,打断二人的旖旎,说道“不过你能将身份瞒得这样紧,也算是你的本事,萧老四是如何发现的”

“说来话长,得空再细说。”萧矜将这个话题暂时撂下,喊了人进去把贾崔给押走,带着前往城北的城门。

贾崔吐了半晌,被人用绳子将双臂绑到身后去,身上那些刀口仍流着血,被绳子一勒嵌进血肉里,疼得厉害。

他试图挣扎,但萧矜踹在他腿窝的那一脚,几乎把他的腿关节给踹断,麻木之后就是剧烈的痛,导致他稍稍一用力就面容痛到扭曲。

但押他的人极为粗暴,推搡着让他快步行走,这一路走到城北的城门,他浑身的衣衫都疼得湿透,身体不住颤抖,堪称一场极大的刑罚。

几人到了城门边上时,蒋宿已经等在那里。

他最先看到萧矜,在见到他的瞬间,眼泪就往下淌,似乎想奔跑过来拥抱他,却在跑了两步之后牵扯肋骨的伤痛,又不得不慢下来。

萧矜笑着朝他走过去,展臂给他一个拥抱,嘉奖似地拍着他的后背,说“蒋宿,你小子做得不错啊,是个男人。”

蒋宿泣不成声。

这段时日里,所有焦虑,忧心与怨怼,在萧矜的这一个拥抱中,一句笑着嘉奖的话里,化作乌有。

他哭着说“萧哥,幸好你平安归来。”

萧矜说“辛苦。”

他与蒋宿短暂地拥抱了一下就分开,季朔廷就从后面走过来,笑他,“多大的人了,说哭就哭,跟几岁的小孩一样。”

蒋宿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含着泪嘿嘿笑了一下。

季朔廷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先前跟你说过,贾崔打在你身上的拳头,终有一日会让你还回去,现在就是你还回去的时候,身体好些了吗可能动手”

蒋宿下意识按了按还在痛的肋骨,但转眼一看到后头浑身是血喘着粗气的贾崔,立即坚定地点头。

心说他就是豁断这几根肋骨,也得狠狠揍贾崔一顿解气。

季朔廷微微偏头,“去吧,打死也没事,随便打。”

蒋宿记恨他已经记恨许久,撸起袖子大步上前,压根就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陆书瑾。

他虽不怎么习武,但之前为了能够跟别人打架占上风,他特意练过臂力,有段时间日日拎着米袋锻炼。

他走到贾崔面前,贾崔就瞪他,凶道“你想做什么”

先前挨打的时候,贾崔也是这个表情,让蒋宿在一瞬间有些瑟缩,但他回头看了一眼,萧矜与季朔廷并排站着,对着他笑,像是期待他动手。

蒋宿当即胆子又肥了,握紧拳头,头一下就正对着他的鼻子砸去,凶得不行,“揍你”

他的伤虽然好了大半,但之前挨打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尤其记得贾崔踢他的肚子,拳头打他的脑袋,蒋宿回忆着那些恐怖的记忆,有样学样地全部还给贾崔。

一开始贾崔还能忍得住,但蒋宿连续几拳都落在他的鼻梁上,无法忍受的痛苦让他惨叫出声,鼻血奔涌而下,一拳拳砸下去血液就四溅开来,于是他的脸上,嘴上,牙齿里都是血。

蒋宿踹他的肚子,贾崔的肚子就硬邦邦的,仿佛凭他的力气无法重创。

于是他的招数不再君子,对着贾崔的裆下猛地踢了过去

贾崔根本扛不住这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想用手捂住裆部,却又因为被绳子捆得死死的,一挣扎绳子又勒紧伤口的肉中,一时间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不痛的。

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蜷缩起了身子。

蒋宿见状,乘胜追击,对着那块地方迅猛地连出几脚,贾崔痛到失声,扭曲着脸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像是被抹了脖子的鸡,疯狂抽搐起来。

他这模样哪还有一点当初进城时,耍尽将军权势的威风,只叫人觉得大快人心。

萧矜和季朔廷见状,两人小声议论着。

“这小子”

“确实狠。”

贾崔硬生生疼晕过去,蒋宿才收了手。

他只觉得解气极了,身上出了汗,却又无比舒坦,脸上又全是泪水,是回忆自己挨贾崔的揍时流出来的。

陆书瑾见他用袖子抹,于是拿出一块锦帕递上去,“用这个擦吧。”

她注意到蒋宿方才完全没看她,似乎把她当成了一个陌生人,视线根本没落在她脸上。

这锦帕一递,蒋宿接过去的瞬间抬头看了陆书瑾,他眼睛猛地瞪大,整个人都僵住。

这反应很直白,让陆书瑾感到些许扭捏,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口解释,“对不住啊蒋宿,一直都”

“陆书瑾”蒋宿打断了她的话,发出一声凄凄的叫喊。

陆书瑾没想到他突然喊那么大声,给吓了一跳,“啊”

“那个狗娘养的对你做了什么你被抓走之后”蒋宿遭受了晴天霹雳,也不知道是误会了什么,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嚎啕大哭,哀哀道“我对不住你啊,我当初就应该拼死把你留下,怎么能让你受到这种羞辱”

“不是”陆书瑾赶忙插话解释。

“不是什么不是我就知道你去了肯定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这个肥头大耳的淫贼是不是看你细皮嫩肉的,所以才迫使你穿上女子的衣裳取悦他”

“没有啊,我”

“啊”他仰天长啸,赤红双目转身,直奔晕死过去的贾崔而去,大喊道“我杀了这个狗贼”

途中被萧矜一把给抱起来,骂道“猪头,你先冷静点”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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