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 95 章 报仇(1 / 2)

总归现在也不是胡闹的时候, 还有正事要办,尽管萧矜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却还是努力地把所有情绪按下去, 抱着陆书瑾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放开。

还是依依不舍地在她的脸上亲了几口。

他去拿了一件自己的披风,给陆书瑾披在身上,说是外面风大, 免得吹乱了她的发。

陆书瑾乖巧地站着, 任由萧矜给她穿衣,慢慢地系上衣扣和衣带, 然后又将帽兜给她罩上,说“走吧, 咱们该出发了。”

陆书瑾点头,主动去牵起了他的手。

萧矜绷着嘴角, 不想让自己显出得意忘形的样子来。

他所说的出发,其实就是前去找贾崔。

分散出去的队伍到方才为止已经全部前来报信完毕,整个云城已经被重新占领,细算一下,萧矜才发现那些守在城中的兵远没有一万五的数量。

少了四千不止。

他意识到贾崔跟季朔廷谎报了数量, 其实他们带来的兵根本就没有三万之多。

在争夺的过程中当然会有伤亡, 但能够在百姓闭门不出,不用攻城,不用正面厮杀的情况下折损了最少的数量,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萧矜让裴延统计人数, 他则带着人前往青楼。

贾崔在进城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 都是泡在青楼之中度过,沉醉在醉生梦死的温柔乡之中。

寅时三刻,萧矜进城的同一时间, 季朔廷带着人在玉容馆找到了喝得大醉的贾崔。

他带的兵守在玉容馆的楼下,里头灯火通明,一进大堂就能看见他坐在其中,身边围坐着一圈女子,皆穿着细纱薄裙,欢笑晏晏地向贾崔劝酒。

他生性粗暴,玉容馆的女子没少受罪,一旦伺候得不行他就直接动手,半点不怜惜女子身体娇弱,先前还将一女子打得满口吐血,半天爬不起来。

玉容馆的女子都怕他,却又不敢不尽心服侍,只一个劲儿地灌酒,盼着灌醉了他之后他便搂着姑娘去房中睡觉,不会再磋磨其他人。

季朔廷身着黑色长袍,手执一柄白玉折扇,长发冠玉,俊俏的面上带着轻笑,颇有几分风流才子的味道。

往玉容馆前一站,贾崔的侍卫就将他拦住。

季朔廷没说话,状似随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扇子,忽而就有几人鬼魅一般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到那些士兵的身后,动作整齐一致,左手捂住那些人的嘴,右手摸出的短刀往脖子上一划,干净利落地杀了人。

他往后撤了半步,躲过那些喷溅的血,低头仔细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确认血迹没有喷溅到身上之后,才有端起温润的笑意走进去。

大堂之内乐声交错,女子们的劝酒声和欢笑声吵作一团,贾崔忙得不行,左边喝一口美人递来的酒,右边吃一颗美人送来的果子,两臂都抱着人,浪荡至极。

季朔廷的到来,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少人频频投来目光。

他走到贾崔面前,笑着道“贾将军当真风流快活,不论什么关头都不忘享受取乐。”

贾崔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瞧见是季朔廷,当即脾气就不大好,“你来做什么”

季朔廷看出来他醉了,并不计较,只道“来告诉将军一个好消息。”

贾崔这些日子对季朔廷的不满实在是太多了,又因为完全没有表现和立功的机会,在云城不管做什么都要受季朔廷的限制,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子怒火。

一听季朔廷说带来了好消息,当即就猜到是世子成功取得虎符。

不然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贾崔一时间气得厉害,无功可立,届时就算是拿了虎符回去复命,论功行赏时又哪还轮得到他贾崔

他一抬手,把面前的桌子给掀了,上头的酒水果盘碎了一地,周围的女子皆被吓到,发出尖声低呼。

“滚”贾崔反手给了方才还搂着亲昵的女子一巴掌,骂道“全都滚”

女子们恨红了双眼,又不敢反抗,屈辱地起身离开。

不一会儿,周围就散了个干净,就余下还坐着不动的季朔廷,以及发疯的贾崔。

他借着酒劲撒泼,将堂中的东西全给砸了,地上各种碎物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狗娘养的”贾崔砸累了,又坐了下来,喘着粗气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季朔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把东西砸了个干净,见他消停了,才又笑着道“将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贾崔瞥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哪能如季大少爷,生来便是高门望族里的嫡子,受家族庇护和器重,自然高枕无忧心无烦事。”

“怎么没有,是人都会有烦心事,我还能是个例外不成”季朔廷说。

贾崔不甚在意,“是吗真是不知大族里的嫡子心中烦忧与我们是否一样。”

季朔廷长长地叹一口气,眉梢染上愁苦,将手中的扇子展开来,说道“你看,我这扇子今儿不小心没拿稳落在地上,上头这一角磕坏了,这玉种难寻,怕是很难再打一根同样的扇骨了。”

贾崔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立即就要发怒,“你是在拿我消遣不成这点破事也算得上烦忧”

季朔廷无辜道“贾将军此言差矣,高官忧心权势,商贾忧心财富,百姓忧心柴米油盐,吃穿住行,谁的烦忧不算是正事就拿将军来说,你定是在心烦无处立功,难以崭露头角,回了京城之后没有理由邀功,烦前途不明。而我,此前则一直在烦心究竟如何才能将你们手中取得虎符,将你们赶出云城。”

贾崔喝得糊涂,听了这一长段话之后,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豁然站起身,指着季朔廷的鼻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可算露出本来面目了你从一开始就不是诚心想帮我们季家已有帮扶六皇子的意向,你竟违背你祖父之意,将季家前程置之不顾我现在就起草书信,传去京城”

季朔廷不慌不忙道“将军莫急,我带来的好消息还没说呢。”

贾崔瞪着他,“不需你多言”

“当真”季朔廷道“看来将军是早就知道世子领兵藏于火海,无人生还之事了”

“你说什么”贾崔震惊大怒,当下就扑身而来,想一把拽住季朔廷的领子问个仔细。

季朔廷原本坐着,见贾崔一靠近他瞬间朝后一翻,躲过贾崔的手臂,站起身又道“还有,萧矜已经进城,约莫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你了。”

贾崔听了这话,才真真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硬生生把所有酒意吓走,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下意识朝外边看去,却见那大开的窗子外,竟是已经看不见那些原本守在门外的士兵了,他立即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想象

贾崔赶忙转身,走了几步将随手挂在墙上的佩刀取下来,刀鞘扔下,露出锋利的刀锋来。

他指着季朔廷怒声道“你们若是敢杀我,我手下的兵必将在云城大开杀戒且你在季家那边也无法交差,季朔廷,你可要想想清楚”

“想不清楚的人是你,贾崔。”季朔廷的笑容覆上冷意,总算撕下了伪善的皮,眸光稍敛,显出几分轻蔑来,“你这种人能坐上将军之位,就足以说明六皇子一党都是些什么货色,我祖父一生为国,从不结党营私,附庸任何党羽,少拿季家与你们这些人并作一派。”

贾崔厉声道“萧家大势已去,一个萧矜能成什么气候六殿下登基是迟早的事”

“今日不论皇位之争,只杀你这罔顾人命,暴虐好功的下作小人。”季朔廷说完,便扬声道“来人”

仿佛就是等他这一声命令,窗外候着的人同时跳进来,朝着季朔廷的身边聚拢,个个动作迅速,右手一抖就握上一把锋利的短弯刀。

“贾崔,你若是真能活着从这个屋中走出去,我倒还能高看你一眼。”季朔廷往后退着,又道“不过你只要不想着逃出去,我还是能暂时留你一条命的。”

到现在这种时候了,贾崔哪里还能听进去他的话,抡起大刀便要杀出重围,想着逃出去。

可这些到底是季家养出来的精锐暗卫,而贾崔此人又是个纵情享乐之人,吃不得什么苦,在武学方面也一般,如何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不过几个回合,贾崔身上就挨了不少刀口,但都不是致命伤。

季朔廷站在门边,摇着扇子一派悠哉的模样看着,心中忍不住感慨。

有时候这世道就是这样,分明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喜怒无常残忍暴戾,杀人时眼睛都不眨,惯会折磨别人取乐,这种人就能够轻易掌管万兵,肆意杀害寻常百姓。

这便是人人争得头破血流,都要追逐的权力。

有了权力傍身,再下作的杂种,都能被捧为人上人。

贾崔坚持不了多久,身上的伤让他疼痛难忍,最终发现只要他不往床边靠,那些人就不会向他进攻。

他累得大喘气,在边上坐下来,身上伤口流出的血流在地上,狼狈不堪。

季朔廷见他消停了,也找了个椅子随意地坐下来,劝说“歇会儿吧,待会儿有的你受累的。”

寅正二刻

蒋宅灯火俱熄,连下人都歇下,整个宅中没有任何人活动的声音,但睡着的人却没几个。

今晚的街道不安宁,云城大多百姓都躲在屋中,睁眼难眠。

蒋宿却是个例外,他睡得很香。

倒不是不担心萧矜和陆书瑾他们,只是他再忧虑,睡意来了还是挡不住,况且这些日子他一直两头跑。

白日里去陆书瑾那边喂小猫,晚上回来了,还要接着喂家里的这只狗。

起初他爹见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严厉禁止他不准在出门,但是蒋宿小时候就在后院的墙角处挖了狗洞,早上天还没亮他就钻狗洞跑出去。

晚上再钻狗洞回来。

可把他爹气得不轻。

不过蒋宿自挨了贾崔那一顿打之后,就再也没有遇上麻烦,就算是他白日里从街道上那些巡逻的士兵面前行过,也没人找他的麻烦。

他猜想,可能是他的脸肿得太高了,所以人人见他都觉得可怜,就不忍烦他。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无知,身边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他传递消息。

在陆书瑾被抓走之前,他与梁春堰发生过争吵,冷静下来的蒋宿回想起梁春堰是个什么狠厉角色,又徒生惧意,不敢再去寻他。

他倒是在宅中看到吴成运几次,他尝试驱逐,但吴成运笑着再向他确认时,蒋宿又把那些赶他走的话收回肚里。

这吴成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笑面虎,伪善小人。

是以,这日在蒋宿看来,与寻常没什么不同,他早早睡去,并没被别的声音吵醒。

后半夜街道上传来厮杀的声音,蒋宅中的大部分人都无法在房中老实待着,纷纷出门走到院中来,一大家子兄弟妯娌聚在一起,对屋外那些声音议论纷纷。

蒋宿的爹是宅中之主,他出来之后就吩咐家中下人皆拿着长棍切菜刀之类的东西做武器,守在前面,自己和兄弟们也拿着长剑站在中间,后面便是一众女眷。

届时若是真的城破,所有人都难以幸免,战斗和反抗就成了人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蒋父左看右瞧,没看到自己的儿子。

“宿儿还在睡觉”他喊来蒋宿的贴身小厮问。

小厮答“我喊了少爷几声,他睡得熟,并没听见。”

“也罢,不必再喊他。”蒋父道。

外面刀剑相撞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持续了很长时间,院内人心惶惶焦灼等待,许久之后那些声音渐渐平息,只余下了一些清理战后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一方胜了。

但至少没有人撞门,就表示今夜暂时安全了。

蒋父大松一口气,转身对所有人安抚了几句,让他们都回去休息,却不料在家人的脸上看到了惊恐的表情,众人皆一脸害怕地盯着他的身后。

蒋父吓一大跳,猛地转身,就看见前方院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

他像是凭空而降,衣衫胜雪,长发高束,在皎月之下隐隐露出半张昳丽非常的面容,身量又非常高。

五官相当漂亮,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人。

蒋父吓得汗毛倒竖,这人如鬼一般,出现的时候没有半点声音,也不知是从何而来,他强装镇定,却从结巴的话中泄露了情绪,“你、你、你是何人”

梁春堰笑了一下,他没见过蒋宿的父亲,但是眼前这人的样貌和害怕时候的形态,一眼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他说道“我寻令郎。”

蒋父想到自己儿子前段时日被打得那么惨,每回见到他顶着一张猪头脸在家中走都认不出来,便对所有陌生之人无比戒备,立即冷声道“夜已深,来客有何事寻犬子,还是等明早天明再来。”

梁春堰回答“必须现在。”

蒋父顿时恼怒,“不准没有这样做客的道理”

梁春堰看着面前这一大家人如惊弓之鸟,满脸害怕的模样,又起了恶劣心思,“那若是我说你们谁拦谁死,你还不准我过去吗我可能会把你们全部杀光。”

蒋父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人,比蒋宿更有血性,他立即抬起剑,做出迎战的姿态。

旁处站着的一个中年男子也扯着嗓门高声喊道“既遭贼寇便是我们蒋家不走运但蒋家男儿非懦夫,你想带走我大侄子,先从我等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落下,面前所有人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梁春堰静静地看着他们。这些人不会武功,想要杀起来简直太过容易,他一个人就能屠蒋家满门,这句当初对蒋宿说的威胁并非玩笑。

只是他从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先前蒋宿挡在陆书瑾门前,被打得半死不活仍然不肯退让半步的模样,他的手死死扣在门框里,指甲都卷了边,血从指甲缝里细细密密流出来,后来治疗的时候他总是在昏迷之中痛醒。

去挑战超出自己能力,不可能做到的事,即为勇士;而有能力却不为选择旁观,则为懦夫。

蒋宿说的是对的。

这就是梁春堰选择入局的原因。

去纠结哪一派是忠良,哪一个党羽掌控大权对晏国更加有利已经没有意义,当他看到面前有人正在遭受苦难,然后他施以援手,救下那些生命,这才是正确的,有意义的事情。

梁春堰正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所有人回头,就看见蒋宿披着外衣,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他的脸上还带着浓重的睡意,问道“大伯,你方才在喊什么”

众人连忙唤他回房中去。

蒋宿见所有人聚集在这里,哪还能不知道有事要发生,他固执地走出房门,忽而在前方的空地上发现了梁春堰。

他脸色一变,霎时变得苍白,声音都变了,“你来干什么”

“萧矜进城了,卯时会在城门处决贾崔,你想去看看吗”梁春堰这才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他其实是受人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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