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夏禾得罪吕科长的事,谭奇安着实费了许多时间和钱财才得以平息,忙活几天整个人都跟着瘦了一圈。
孙晓东看着一脸憔悴的谭奇安,即心疼又不平的说道:“主任,您说您这是何苦呢?那小姑娘早就是陆杰的心腹嫡派,她会跟您一条心?您还带她去陪客,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个坑嘛。”
谭奇安萎靡地瘫坐在靠背椅中,一只手揉着太阳穴,眯眼说道:“谁知道她是那样个犟脾气,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不顾及场合分寸,要不是瞧着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吕科长又好这口,我吃饱了撑的会喊她过去陪着。”
孙晓东有些悻悻道:“人家是眼长到头顶上的,清高得很,凭着一张脸就能随随便便抢人饭碗,哪会在乎您的辛苦付出。”
谭奇安摆了下手,道:“好了,不提她了。东西都给吕科长送过去了吧?”
孙晓东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谭奇安说:“送了,4条烟,两箱酒,还有补品都是按你单子上买的,我去他家时吕科长正好也在,我一箱箱往他客厅搬那吕科长态度就不是一般的热情了,我想以后业务肯定没什么问题。只是因为这茬小事,又不知多花了多少冤枉钱。”
谭奇安不以为然,一面拿保温杯喝茶,一面说道:“早晚都少不了,该花还是得花,别在意这些。”茶刚喝了两口,突然问道,“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去丽景湾项目现场,我怎么听说有工人闹事,工地都停工了?”
孙晓东说:“对,有这么回事,说是施工单位发不下来工资工人不愿意,都撂挑子不干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没问,这事老蔡清楚,都停了我们电梯安装的活免不了也跟着受影响,瞅空我去了解了解。”
谭奇安说:“嗯,你去问问,我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搞不好是嘉业那边资金出了问题,怪不得我们最近设备款和安装费都拖着不给,陆杰为了嘉喜中心的单子现在连款都拦着不让催,公司迟迟没有回款我也急。哎,都是一环扣着一环,哪一头出了问题都跟着倒霉,还是提前了解清楚的好。”
孙晓东点头道:“好,这事我去办,您也不用着急,嘉业那么大公司就算有问题肯定也是暂时的,我去问清楚再说。”顺着话题他转而说道,“主任,嘉喜中心产品说明会马上就开始了,方案报价的事你知不知道?”
谭奇安眉头一锁,道:“没有啊,没听陆杰说起,几号的事?”
孙晓东说:“下周二,也就两三天了,价格都出来了感情您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谭奇安有些不敢相信说:“不可能吧?报价他总得给我商量呀,不行,我得打电话找他问清楚。”说着就去拿桌上的座机拨打陆杰办公室分机号,可铃声愣是响了半天也没人接,这才不甘心的挂上电话,脸上也是一副说不出来的滋味。
孙晓东急道:“我的主任,您就别在这蒙着了,人家早越过你跟霍总和厂家拿了折扣,要不报价怎么来的。还有,我可听说李宏民最近跟陆杰走动频繁,嘉喜中心要真拿下来,这设备安装难到要给他做?”
“什么?”谭奇安“腾地”站了起来,脸都绿了,“李宏民不知道这项目按规矩是给老蔡做?”
李宏民是恒远公司以往在恒阳合作最长久的电梯安装队长,只是因为后来霍家伟成立安装队以后,业务慢慢就转到了老蔡这边,除了陆杰及其手下几个亲近的销售项目还是交给李宏民做,大部分业务则都被他和霍家伟内定给了老蔡。
孙晓东添油加醋地说道:“主任,您说的这条规矩我看也只有您自己当回事儿了,他陆杰什么时候听过?明知道老蔡的关系不照样跟您常唱反调,对着干。”
谭奇安被抢白的突然没话说了,低头想了许久才说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处理办法,吕科长那边你好好跟踪,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我这两天抽空外出一趟。”
孙晓东弱弱地问道:“您要去哪儿?”
谭奇安悠悠回了句:“远州。”
孙晓东心里清楚,谭奇安这次去远州一定是去找霍总谈话,具体能不能得到他满意答案,那就只有静候佳音了。
第二天谭奇安就去了远州,赶在晚饭前来到与霍家伟约好的一家日式酒馆。
霍家伟一走进包房便埋怨道:“什么事这么急得赶过来,不能电话里说。”
谭奇安倒并没显得多着急,他将已经摆好的小菜小酒往对桌对面推了推,说:“我这不是明天准备见老大,有些事需要提前跟你沟通沟通。”
霍家伟生得五短身材,皮肤粗糙黧黑,怎么看都像武大郎的翻版,不说话时很是搞笑。因他腿短,很轻松就盘坐进在了蒲团上,端起酒盅先抿了两口道:“公司说还不行?非得浪费一顿酒钱。”
谭奇安笑笑说道:“请你吃饭说什么浪费不浪费的,有些话公司说不方便,在这人生地不熟说起来大家心里都踏实。”
霍家伟好像是真饿了,边吃边说:“到底什么事?”
谭奇安放下筷子,一副不吐不快地表情说道:“你不知道我现在马上都快成孤家寡人了,说话说话没分量,谁都没把我放眼里。”
霍家伟拿眼觑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谭奇安叹口气说:“自从陆杰拿了嘉喜中心业务就像得了鸡毛令箭整个人都飘了,事事先斩后奏,事事不与我商量,就拿嘉喜中心电梯安装来说吧,虽然项目还没谈下来可陆杰就已经做好把活交给李宏民来做了。这第一次项目报价竟跟我提也没提直接找霍总拿了底价,你说我这工作还有什么做头。”
霍家伟一听急了,拍着桌子吼道:“什么?他竟然要把安装给李宏民做,他敢?”
谭奇安忙摆了摆手,示意他消气:“现在项目还早,他们也只是联系频繁了些,还不一定,但我这次来就是想提前找你拿个主意,他现在事事都是直接找老大商量,我怕项目真成了他肯定会越过我们把事给私下敲定了,说什么都要防范于未然呀。”
霍家伟一把抓起桌前的酒盅仰头喝了下去,才慢慢平息道:“你没跟他说这项目我是准备留给老蔡做?”
谭奇安说:“还用我说吗?老蔡跟你的关系公司谁不知道,他是明知故犯,说了也没用。”
霍家伟气呼呼地说道:“你是一把手还是他是一把手?你说句话他敢不听?”
谭奇安被说到痛处,眼睛一翻,愤愤说道:“我算老几,人家上边有人撑腰,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霍家伟立即明白过来,谭奇说嘴里所说上边那个人就是霍名臣,两人在恒阳时就曾好的穿一条裤子,尿一张炕。
当年他几乎是同一时间与霍名臣加入霍南樾的创业公司,因为自身有技术上的优势,便主管了工程和维保业务,而霍明臣则跟着霍南樾主打销售业务。十几年来,随着公司业绩越做越大,业务也越来越广,权利的天平则慢慢向主管销售的霍名臣倾斜,等过两年公司集团化发展,那坐上恒远第一把交椅的总经理之位也非他莫属。
谁都知道电梯安装和维保业务就是一项每天把命拴裤腰上,还吃力不讨好的业务,每年进账有限,而销售就完全不同了,除了每年的股份分红,项目提成也分外喜人,也更容易出成绩,更得人心。几年前,他就曾多次提出想剥离维保业务分管安装和销售,但都被霍南樾给驳回了,说什么“相信他技术,给别人他不放心。”其实就是偏心。只此以后,他算是看明白了,既然内部收入不可观那就只能从外部入手。他便暗地里成立了电梯安装公司,交给自己的表兄弟老蔡负责管理,明里暗里也给了谭奇安许多好处。自从安装公司成立之后给他带来了不少额外收入,现在谁要公司安装项目的主意等于动他的钱袋子,他肯定跟对方没完。
谭奇安见霍家伟不说话,又道:“我当初就不应该把嘉喜中心让给他。”
霍家伟回过神,鄙夷地看着他道:“你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早干什么去了?当初说要交给陆杰的时候,我还特意问你要不要帮你争取下,你自己硬是打肿脸充胖子,说什么自己已经得了一把手的位子,把好项目资源都让给陆杰,现在又说后悔话有屁用?”
谭奇安本想理论一番可自觉理亏,只好作罢。想了想,又调转画风道:“那现在怎么办?我是没辙了。”
室内一片沉寂。
默了片刻,霍家伟才无奈说道:“算了,还是我亲自给陆杰打个电话说吧,我想他总该会卖我这个面子,让老蔡私底下给他拿个份子,给谁做不是做呢,都是为了钱。”顿了顿,又突然怨道:“你也是,平日里不都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就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呢?还有老蔡,为人处事不会做,办事一点不牢靠,整天给他擦不完的屁股,你就不能多教教他?何至于会让人家拧着鼻子往外撵。”说着又叹了口气,左摸摸又掏掏也没找出一根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