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尚书被皇上传进宫中,单独聊了好长时间。
皇上说,朝中最近有一股势力作祟,他们不断妄加上疏,弹劾对手,制造舆论,离间君臣以及大臣们之间的关系。这股势力看上去是以御史丁此吕为代表,实际上背后有一股更大的势力在推波助澜。这股势力甚至可能危及到天下的安危。
杨尚书把关于“红封教”之事做了上奏。并且把杜文林等人的江南之行粗略叙述了一遍。
皇上听罢,并不震惊,说关于此教之事,东厂的王公公,北镇抚司的骆指挥使都亲自面陈过了。他们还提到了“朔望红丸”之事,说如果此毒药真的为宫中御医所制,那么宫中肯定还有其他人牵涉其中,否则凭着小小的御医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与能力。
皇上严令,锦衣卫与东厂尽快彻查此事,并且口谕杨尚书暗地里联络内阁首辅申时行与副首辅赵志皋以及各部可信任之人,共同对抗那股邪恶势力,清明乾坤,以正朝纲。
杨尚书从宫中出来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首辅申阁老的府上。
落座以后,申阁老道:
“杨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是不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杨尚书把皇上的口谕传达了一遍,接着道:
“陛下虽疏于临朝,然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特别对近来朝中个别人挑起的内争更是了明于心,并未被奸人馋言所蒙蔽,实为吾等臣子之福,天下黎民之福也!”
“是啊,陛下英明,才至国泰民安。”申阁老道。
“御史丁此吕只是他们的马前卒,是用他来搅浑池水,然后浑水摸鱼。”杨尚书分析道。
申阁老同意其意见,并且说道:
“丁御史的背后之人是都督同知郑承宪,其依靠郑贵妃的得宠而在朝中网络了好多官员,正是这股势力在不断挑起事端。那个肆虐民间的“红封教”不知是否与其有联系,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
“如今我大明进入多事之秋,朝纲被染,民风被乱。吾等应振作起来,紧密团结,共同御敌,把暗燃之火扑灭于未燎原之时。才能不辜负陛下对吾等期望。”
申阁老点头称是。
未几日,宫中太监黄忠来至东厂,宣读圣旨,升杜文林为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兼任东厂的理刑百户。同时,赐予此次南下江南的缇骑以及厂卫们金银绸缎,以示嘉奖。
杜文林来吏部短短两月就从“吏科给事中”的从七品直接升为正六品的“主事”,连升三级,极为难得,也许是皇上考虑其状元的身份以及此次江南之行的功劳吧。
东厂的职位也从八品的“掌班”升为正六品的“百户”。其在吏部为正六品,而在东厂也为正六品,级别相同,但是一人同时兼任两个毫不相干部门的六品之职,实属罕见。也许赏赐这个“百户”之职仅仅是为了提高其在东厂的地位,方便以后办差吧。况且,东厂的理刑百户一直由锦衣卫的百户拨给担任,所以,杜文林的升职显得极为特殊。
杜文林升职后,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王铃:
“杜状元,杜主事,杜百户,杜大人,你说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才合适呢?”
杜文林的头又大了,他虽然喜欢王铃的爽朗与洒脱,但是却惧怕她的那一腔热情。
回来两天没见,刚感觉清净了些,谁知她又来了。
王铃见其摸着头一脸苦笑,不满道:
“怎么了,刚回来就忘记了我俩无数个日夜的耳鬓厮磨?”
杜文林头更大了,他知道无法与其争辩,只会越辩越糊涂。
“哼,别做缩头乌龟,陪本小姐出去转转,也许能饶恕你不敬之罪。”
杜文林知道得罪她的后果,自己既然还得在东厂呆下去,就不能得罪这位姑奶奶,得罪了她,可比直接得罪王公公更让王公公生气。
那就去吧,能引得美人笑总比惹得美人怒来得划算。
刚来到院子,就遇到蓉儿:
“杜大哥与姐姐要去哪里玩,把我也带上。”
杜文林还没来得及说话,王铃急忙道:
“妹妹在家陪着爹爹玩,我与杜大哥出去有事。”
“好的。”蓉儿并不介意是否能与他们一起出去,蹦跳着去了督主值班房。
商贾小贩,杂耍艺人,普通民众,讨饭乞丐,以及街道两旁商铺五颜六色的招牌,充斥着京城的市面,汇成了极度的繁华。
杜文林与王铃毫无目的地溜达着,浏览着道两旁各种商品,听着摊贩们招徕顾客的吆喝声。
王铃突然牵上他的右手,杜文林不自觉的甩脱,让其瞬间变了脸色:
“给脸不要是吧?想我王铃活了一十八载,谁敢对我如此态度?我看你是蹬鼻子上脸,不知自己姓啥了?”
杜文林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这次不仅仅是发火,并且极度愤怒,是自尊心被伤后的愤怒。
霎时,自己也感觉过意不去,毕竟她是个情窦初开的大姑娘,追求喜欢的男子也是她的权利。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轻声道歉,接着又道:
“再说了,你也不是不知我与曹翠竹的关系。我不能背叛她,更不能伤害你。”
听到杜文林提到曹翠竹,王铃的愤怒更甚,咬着嘴唇,盯着他,半晌不语。
杜文林心中有些忐忑,怕她在大街上突然发飙,岂不是愈加难堪。
突然,王铃冷着脸一字一顿道:
“有人把曹夫人加入‘红封教’之事报到了义父这里,他知道你与曹巡抚的关系,所以暂时压着未动。”
杜文林浑身冰冷,如同兜头浇下一瓢凉水,瞬间感觉大脑混沌一片。
没想到事情还是败露了,前面做的所有努力皆化为泡影。
杜文林静了静心,硬着头皮道:
“此事肯定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堂堂巡抚夫人怎么可能加入教派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