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床头柜我们也爬不上去啊。”刘大晖说。
他说的没错,以我们现在的体型确实爬不上去。
“有了!”程飞手指着床尾说,那里有一个小板凳靠在床脚边,“可以先爬上那个板凳,再从板凳爬到床上,然后就能顺着床走到床头柜了。”
顾大叔听完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我们抓紧点儿时间,小心不要惊醒老头儿。”
我让梁敏在床下等着。我们关掉了灯光,相继爬上了板凳,再爬到床上。那老汉的脚丫子就在我们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散发着阵阵难闻的脚臭味,直让人犯恶心。
我们尽可能快速地走向床头柜,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长着投在床上。床上的床单让我们走得时候不会发出声音,但我依然担心老汉会突然醒过来,我知道有些上年纪的人会有夜里上厕所的习惯。
我们几个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水壶边。那是一个老式的铁皮烧水壶,不是用电的那种,而是直接放在火上烧水。铁皮的表面已粗糙不堪,水壶底部的边缘一圈隐约可以看到被火熏黑的痕迹。旁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我心想这老汉绝对是个烟鬼。
我小心地爬到水壶上面,然后试着打开壶盖,盖子盖得很松,我没费多少力气就把盖子掀开了一角。水壶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就像装满了黑墨水一样。
“傅磊。”我朝水壶里面轻轻叫了一声。
里面没有声音。
我又轻喊了一边,这回有反应了。“是谁?”傅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果然在这里面。
“是我,吴默,我们来救你了。”我压着声说。
接着,张鹏上来和我一起把壶盖抬下去,轻轻地放在床单上,然后我两又合力把傅磊从水壶里拉上来。整个过程都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
之后我们准备原路返回。这时老汉突然翻了个身,面朝我们侧着身子,我们顿时吓得要死,迅速跑到水壶后面躲起来。
幸运的是,老汉没有醒过来。几秒钟后,他的呼噜声又开始响起来。
我们赶紧向床尾走去,我走在最后面。就在我走到枕头边的时候,枕头下面有一个微弱的亮光吸引住了我。那其实是一个东西在月光下的反光,要注意到这点反光需要处在恰当的角度,而我当时碰巧就站在了那个角度上。
我停下脚步朝那反光看了一眼。在枕头下面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一开始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但是我并没有一走了之,因为我很好奇,我以前总是这样,遇到好奇的事情如果不弄清楚的话就会觉得难受,也许这算的上是一种强迫症。因此,尽管我当时紧张的要命,我还是冒险凑近一些去看那个东西。
我走的足够近,然后我看清楚了。
那东西的半截被压在枕头下面,刚才老汉翻身的时候,他的脑袋把枕头的一边压翘了起来,这才露出了这东西。
我立马转身看向我的同伙儿,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床尾,刘大晖正准备往下跳到板凳上。我赶紧向他们跑去,挥动着手臂示意他们停下。“喂,你们先别走。”我边跑边低声说。
他们回头看到我的举动后都觉得很疑惑。
“怎么了?”顾大叔轻声问我。
我指给他们看枕头下的那东西,他们几个离得远,肯定看不清那是什么,但他们还是走回来了。
我带他们走到枕头边,他们看清楚后都瞪大了眼睛。
“手机!”刘大晖兴奋地说。
“嘘——”我紧张地把食指放在嘴唇上,“你小点儿声,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老汉哼了哼鼻子,张着嘴巴继续呼呼大睡。
那是一部黑色的老年机,跟我现在的体型差不多大小,上面有许多的按键和一块屏幕,之前的反光就是从这手机的屏幕反射出来的。手机的半截被压在枕头下面。
我们担心把老汉吵醒,便移步到床尾说话。
“我们得把手机弄出去。”我说。
“你疯了吗?”刘大晖说,“那手机就压在老头儿的脑袋下面,挪动手机可能会把他弄醒的!”
“是啊,这太冒险了。”顾大叔同意道。
“你们还想不想回家了?”我说,“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找到一部手机。”
“可要是老头儿被弄醒了,我们就谁都别想走了!难道你想让你女朋友也一起被他抓住吗?”刘大晖说。
我转身看向床下,梁敏这时候站在板凳旁边,不安地环顾四周。我当然不想梁敏被老汉抓住,可是眼前的机会又失不再来。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我说:“如果我们动作轻一点儿,小心一点儿,那老头儿也许就不会被弄醒。”
“一个‘如果’,再加一个‘也许’,未免太多了吧。”张鹏开口说道。
“张鹏,”我看着他说,“眼前这情形,只怕会有更多如果吧。”
“可是——”
“我们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有风险的,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我没等张鹏把话说完就继续说道,“现在有一个机会,我们就要尽全力试试,还有别忘了,今天是八月二十九号了,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到时候面临的不确定性只会越来越多,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们一时没吭声,都在思考着什么。我想学校马上要开学了这件事说动了他们。
我又说:“万一,万一老头儿真被弄醒了,我们还是有机会趁着夜色溜走的。”
“说的没错,我们应该试一试。”傅磊不动声色地说。我真想拥抱他。
“我也同意。”程飞说。
我看着张鹏和顾大叔,他两也点点头。
“妈的,豁出去了,就这么干吧。”刘大晖最后说。
于是我们就这么干了。
“程飞,待会儿你在旁边看着点儿老头儿,他一有动静就马上提醒我们。”我说。
“知道了。”程飞点头说。
我们又轻手轻脚地走回枕头边,离老汉的脸很近,可以看到他下巴的胡茬。老汉打呼噜时嘴巴呼出的气有一股难闻的口臭,还混合着香烟尼古丁的气味。程飞在一旁盯着老汉,我和其他人走到手机旁,一起把手机往外拉。一开始手机没有被拉动,它被枕头压得太紧了,再加上床单太软,脚蹬踩在上面时会陷下去,不好使上劲儿。
我们再次合力往外拉,总算把手机拉出来一点。这时老汉的头动了一下,我们立马停了下来,紧张地屏住呼吸。
老汉没醒,我们等了十几秒后继续开干。
“动作轻一点·····慢一点。”程飞低声说。
我们抱着手机用力往外拉,我的手臂再次变得酸疼,其他人也都眉头紧皱,牙关紧咬。手机一点一点被拉出来,眼看就要全部移除枕头的时候,老汉又动了,他浑身一颤,同时鼻腔发出一声像猪叫一样的声音,然后他用手挠了挠腮帮子,嘴巴也跟着动几下。
老汉这一连串动作把我们都吓得要死,我们再次停下来,我的心跳得飞快,身上冷汗直冒,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蹲在枕头底下。刘大晖差点儿就要往床下跳了。
我们紧张的等了一分多钟,听到老汉的呼噜声重新响起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们继续开干,在费力地折腾一番后,手机总算被移出了枕头。
程飞走过来帮忙,我们六人一起抬着手机走向床尾。然而到了床尾之后,又出现了一个问题——怎么把手机弄到地上去?
我们当时试想着先让四人跳到板凳上,让他们在下面接住手机,再把手机从板凳移到地面。但我们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操作起来很麻烦,而且手机本身比较重,能不能在下面接住都很难说,万一在过程中把手机摔在地上,肯定会弄出大的响声,而这可能会惊动床上的这头“巨兽”。
我们只好另想办法。
“也许可以这么办,”程飞思考了一会儿后说,“先在地上垫一层棉布,然后再把手机扔到棉布上,这样应该就不会弄出大的响声。”
“可是在哪儿弄来棉布呢?”张鹏问。
程飞指着墙角说:“那墙角边有个收纳架,收纳架的最下面一层就有几块棉布。”
我们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更好的主意。“那就照程飞说的办,得抓紧时间了。”顾大叔说。
“我去拿棉布。”梁敏的声音从床下传来,她一直在下面仔细地听我们说话。她说完就跑向收纳架。
“敏儿,等等,”我急忙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的,我自己拿得动。”她回头说。
我并非是觉得她拿不动几块棉布,而是因为之前那只大蜘蛛就是往收纳架的方向爬去,我不想她再受一次惊吓。
“两个人一起会快一点。”我边说边跳下床,和她一起走到收纳架旁。
我打开手机的照明灯,在收纳架下面仔细观察一番,幸好没有看到那只蜘蛛。之后我和梁敏一起拖着棉布回到床边,我两把棉布多叠了几层,让它更厚实一些。
“好了,可以把手机仍下来了。”我抬头对床上的人说,“扔准点儿,小心别掉地上了。”
“知道的。”顾大叔说。
他们把手机从床上仍了下来,手机掉在棉布上面时,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响,成功软着陆。老汉依旧在呼呼大睡。
我和梁敏等其他人从床上下来后,便一起抬着手机走出卧室,我们还把房门轻轻关上。
从厨房窗户里照进来的那一束月光,此时已不再照在地面上,而是照在厨房门外的墙面上。我想可能是月亮在夜空中的位置改变了,毕竟我们在卧室里待了不少时间。
“现在可以打电话了吧?”刘大晖问。
“现在还不行,”顾大叔说,“这里离卧室太近了,到前面的店面再打电话。”
“这抬得累死人了,这破手机最好能用,不然我非得把它给砸烂了。”刘大晖喘着气说。
“别说话了,省点儿力气吧。”我说。我的手臂也抬得酸痛。
我们抬着手机再次进入先前的那片黑暗之中。梁敏打着手电筒在前面为我们带路,她会时不时地回头看我们,确保我们能跟上她的步伐。
我们往外走了一截后,就听不见老汉的呼噜声了,周围再次安静下来,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外,什么也听不见。黑漆漆的环境让我本能的警觉起来,之前在这里遇到一只蟑螂,谁知道这次又会碰到什么别的东西。
大概走到置货间外的时候,梁敏又回头看我们一眼,但是这次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发出一声低吟。手电筒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她两眼瞪得老大,一脸的惊恐。
我们也跟着停下来。“怎么了?”我问梁敏。
她并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指着我们后方。我疑惑地转头看向身后,结果瞬间被看到的景象惊得浑身发凉,肚子一阵紧张地抽痛。我想其他人在看到之后反应也都一样,我听到身旁的某个人的鼻腔发出了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在厨房门外被月光照亮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个黑影,月光将那影子拉长变形,使得它就像鬼魅一样无声地移动。我盯着那黑影看了片刻,当我辨认出那是什么生物的影子时,我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它肯定是刚刚从厨房里的窗户跳进来的。
“那个是——”张鹏颤声说。
“一只猫。”我低声说,“快走,趁它还没发现我们。”
我们立马抬着手机向外跑,但跑的并不快。
“我们直接跑吧,别管手机了。”刘大晖害怕地说。
“不行!”我坚决地说,“要把手机带出去。”
“妈的,”刘大晖啐了一句,“该死的猫,非得在这时候出现。”
“小点儿声,别被它听见了。”张鹏说。
我们抬着手机拼命往外跑,手电筒的光束在前面不停地晃动。我边跑边紧张地回头看,墙上的影子显示那只猫正在往里走,我很清楚,它一旦发现了我们,以它的速度把我们抓住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再快一点!”顾大叔小声说。
我们跑得气喘吁吁,手机似乎变得越来越重,我手臂肌肉酸疼不已,衣服再次被汗湿。我们又吃力地跑了一截,终于,前面手电筒的光亮中出现了门。
“快把门再推开一点!”顾大叔急促地说。
梁敏用力推门,但门没动。傅磊和张鹏迅速上前帮忙,他们三个死命地推,门总算被推开了一些。我这时转过头,看到那只猫的头刚从厨房里伸出来,它低头在地上机敏地嗅着,两只耳朵在像雷达一样在头顶转动,似乎发现了什么。紧接着它抬头看向我们,我立马就认出了它,它就是前一天杀死机长、周乾和徐凯的那只黑猫!它的独眼泛着恐怖的绿光。
“它发现我们了!”我急忙喊道,“快出去!动作快!”
我们费力地抬着手机,快速走到门外。那只猫开始飞速地向我们冲过来。
“快把门关上!快!”顾大叔急得大喊。
我们放下手机,合力推门。就在门要关上的一瞬间,那只猫就撞到了门上,把门撞开了一些,它的爪子从门缝里伸出来,想要抓住我们。
我们拼命地抵住门,不让那只猫出来。
“敏儿,你快去打电话!”我边抵住门边喊。
“好。”梁敏说完立马转身跑到手机边,看了手机片刻后就开始按键拨号。
那只猫就像是发疯了似的,它伸着爪子狂乱地抓,门板被抓出数道抓痕。我估计它通过气味也辨认出了我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报它的瞎眼之仇。
“坚持住······决不能让它出来!”顾大叔哑声叫道。
梁敏给手机拨完号后,手机发出“嘟嘟”的回铃音,但迟迟没有接通。“快接电话啊······”梁敏在一旁着急地说。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手机那头的人可能已经睡着了,就算没睡着,或者被铃声吵醒了,那人看到陌生的手机号码也可能会被当做骚扰电话而拒接。
那只猫伸着爪子疯狂地抓门,傅磊险些被它的利爪抓到。我们的体力快要消耗完了,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门就要被猫撞开。
“坚持住······”我咬牙死命地抵住门。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梁敏急得直跺脚。
终于,回铃音消失了,手机里传来了一声女人疲惫的声音:“喂。”
“妈!是我!”梁敏兴奋地说,“我是小敏。”
“小敏!真的是你吗?”对方语气立即变得无比惊讶。
“是我,妈······”梁敏顿时哭了出来,“你快来救我······”
“小敏,你在哪里啊?电视上说你坐的飞机失联了,我和你爸都急疯了······”梁敏的妈妈说着也哭了起来。接着手机里传来了一个男人急切地嗓音:“小敏,你现在怎么样了?你人在哪儿呢?”
“爸······飞机出事了,我们变小了······”梁敏啜泣着说。
“什么?变小了?你在说什么呀?”梁敏爸爸疑惑地问。
这时我吃力的对梁敏说:“敏儿,你快把我们的位置告诉他们,我们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听后迅速抹掉眼泪,镇定地对手机说:“爸,我现在解释不清楚,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在sc省zz市,你到了之后就来龙山镇中学的篮球场找我们。”
“篮球场?”
“对,篮球场,”梁敏急促地说,“你来了就明白了······”
我们已经体力不支,那只猫却依旧不肯放弃。它把爪子往外伸得更长,想要从门缝里钻出来。尽管我们拼尽全力抵住门,但形式已处于下风。
我这时看到倒在门框旁的那个牙签筒,两根牙签还露在出签孔外。我快速跑过去,把一根牙签抽出来,然后又拿着牙签跑了回来。
“该死的畜生,我让你再抓!”我把牙签尖端对准猫爪,狠狠地刺了进去。
那只猫被牙签扎得发出一声尖利且刺耳的叫声,迅速收回了它的爪子,也没有再往外撞门了。
“我们快走!趁现在!”我大喊道。
梁敏语速飞快地对手机说:“爸,我得挂了,还有,你不要打这个号码回来了。”
“小敏,你——”梁敏没等她爸把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一把抓住梁敏的手臂,拉着她往卷闸门的方向跑,其他人也都跟着跑起来。那只猫没有追上来,估计这会儿在舔舐它爪子上的伤口。我们快速地从卷闸门与墙壁之间的那道缝隙中钻出去。
出了小卖部后,我们停了一会儿,我大口喘着气。月光像是给夜晚加上了一层滤镜,让夜色更加的朦胧。
“那只猫可能还会追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我担忧地说。
“对,我们快走。”顾大叔同意道。
“赶紧跑吧!”刘大晖惊慌地说。
我们又朝着柏油路对面跑去。刘大晖跑得太急,摔倒在地上,他迅速爬起来继续跑。在我们快跑到柏油路中间的时候,右边道路拐弯处出现了一道白光,并且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那白光越来越亮,轰鸣声也越来越响,几秒钟后,一辆汽车从拐弯处冲了出来。
“有车来了!快跑过去!”顾大叔嘶声喊道。
我拉着梁敏拼命地向前跑,但那辆车速度太快,要不了几秒钟车轮就会轧到我们。
“来不及了!别往前跑了!”我拉住梁敏停了下来,“你们快停下!”
其他人也停下了,汽车飞速向我们逼近,车头的灯光照得我睁不开眼。
“快趴下!趴下!”我急得大喊。
我拉着梁敏在地上趴下来。汽车呼啸着从我们头顶驶过,引擎声震耳欲聋,带过的风就像是炸弹爆炸过后产生的空气冲击波。我吓得魂飞魄散。我双眼紧闭,双手牢牢抓住地面,害怕被风吹走。
风吹过之后,我缓缓睁开眼睛,一颗心扑通直跳,我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梁敏趴在我身边,她双眼紧闭,浑身瑟瑟发抖。其他人也都在我面前趴着,他们个个如死人般一动不动。
汽车的引擎声没有消失,我看到那辆车没有开走,就停在离我们不远处,车尾的刹车灯亮着。
我把梁敏从地上扶起来,她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受伤。其他人此时也都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
顾大叔摸了摸头,原本戴在他头上的那顶鸭舌帽这回彻底被风吹不见了。“大家都没事吧?”他问道。
“我没事。”张鹏说,“刚才太惊险了。”
傅磊一只手揉搓着腿,像是刚刚趴下的时候磕伤了膝盖,他一脸痛苦的表情。
“他妈的!老子差点儿就被轧成肉饼了。”刘大晖惊魂未定地说。
这时,那汽车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一只脚从车里伸了出来。我压低声音说:“车里有人出来了!快到路边躲起来。”
我们又快速跑到路边,钻进草丛里隐藏起来。
车里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走到我们刚才趴着的位置,低头看着路面,像是在寻找什么。接着,汽车副驾驶座的车门也打开了,下来一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向男人走去。“你在瞎找什么呀?”她语气不快地说。
“我刚才开车的时候,看到路上有几个小动物。”男人回答道。
“小动物?什么小动物?”
“很奇怪的小动物,长得有点像······”
“像什么?”
“我也说不好,我没看清楚。”
“可能就是几只老鼠吧。”女人打着哈欠说。
“不是的,那绝对不是老鼠。”那男人说着就朝我们躲藏的草丛走来,他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灯,把灯光照射向草丛,继续寻找起来。
我们立即蹲下来,把身体隐藏得更深,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灯光从我们身边照过去,就像是监狱岗楼上的探照灯在搜寻越狱的囚犯。
“我看你是吃夜宵的时候酒喝多了,眼睛看花了吧。”女人在一旁说。
“我没看花眼,我肯定看到了。”男人边找边说。
“别找了,赶快回家睡觉吧,”女人不耐烦地说,“都这么晚了,我都困死了。”
“奇怪,刚才明明看到在这儿的,跑哪儿去了。”男人自顾自地说。
“哎呀,别找了!赶快上车!”女人大声催促道。
“好好好,来了来了。”
男人放弃了,他和女人向汽车走去。
“叫你少喝点酒,你偏要喝,一会儿路上碰到交警查酒驾看你怎么办!”女人边走边数落男人。
“放心吧,这条破路上不会有交警的,我特意往这边绕的······”
那两人上了车,关上车门后,便驾车离开了,我终于松了口气。我们等汽车跑远了之后,才起身从草丛里走出来。
“妈的,刚才差点儿被他发现了。”刘大晖心有余悸地说。
“我们赶紧走吧,现在还不安全,”我说,“后面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
顾大叔点点头:“走。”
我们向着学校跑去,一路上时刻保持警惕。路边草丛里有三四个发着绿光的萤火虫在飞舞,犹如死不瞑目的幽灵。猫头鹰的叫声不时从远处传来,让我一直提心吊胆。夜晚的各种生灵在周围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声,此时听上去却像是恐怖电影里的背景音乐。
跑到飞机旁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二点半,我们都累瘫了。飞机上有两个舷窗里亮着灯光,应该是有人在值守。我们爬上飞机,乘务长为我们打开了舱门,她见到我们后,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你们总算回来了。”她说。
“爸爸!”悦悦叫着从过道跑过来,一头扎进傅磊的怀里。傅磊妻子也急切地跑向傅磊。傅磊把母女两紧紧抱在怀里。
客舱里有些人已经睡着了,没睡着的人也在昏昏沉沉打着瞌睡。他们见我们回来后又变得精神起来,不断地问我们各种问题。而我累得实在没力气和他们讲述救援的整个经过,我简单和他们说了几句后,就和梁敏瘫坐在座位上,我又饿又困,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