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端一直眯着眼的车夫睁开眼睛,抓紧了手里的缰绳:
“先生,您想去哪儿?”
“去圣莫不,就这个教区的教堂。”
“遵命。”
马车夫一扬缰绳,拉车的驽马扬蹄,车轮隆隆转动,碾过泥水,在拥挤的行人中引起一阵鸡飞狗跳。
在罗伦战争结束后,萨沙市进行过一次规划重建,将城市街道拓宽了不少,但当寻求工作的外来人群涌入后,街道的宽度又一次落后了。
马车外边拥挤的人群就是最好的佐证。
克雷顿要把尸体交给神职者们处理,希望他们能发现死者的异样。
他被克雷顿杀死的时候明显还是活人,但身上却有腐臭味,也会被生血肉吸引,这很不寻常,也是让克雷顿产生误判的原因。
克雷顿等不及翠缇丝的回信了,他需要立刻就能出现的支援。
之前他没有让乔寻找白教的援手,就是因为当时还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驱逐对方,而且他和乔都有不想接触白教的理由。
一个是有兄长拐走修女当新娘的狼人,一个是早些年本地知名的无信者混小子。
考虑到还可能引起外交纠纷,本地的神职者帮谁都不好说。
现在不一样了,圣杯会邪恶的证据因为意外,以一个合理的方式留了下来,只要暴露出来,任何人都有理由攻击他们,并且不会怀疑克雷顿的狼人身份。
被疯子闯到家里袭击,迫不得已失手反杀。
因为和圣杯会没有直接联系,他现在简直是完美受害者。
马车在闹市行驶了近一个小时,教堂红色的尖顶才从天边出现。
克雷顿都没想过,当他看到白教代表性的剑十字标志时会有那样的舒心感。
传说中光明神卡罗拉在创世之后赐予了天使圣剑,令祂们守卫这个世界。崇奉卡罗拉的人们便以圣剑十字为祂们的标志。
即使去除上古不可考证的历史,剑十字存在的时间也至少有三千年了。
克雷顿不信教,但他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
今天是工作日,这片街道就冷清了很多。
他从马车上下来,站到教堂敞开的大门前向里看,但并不进去。
他可是个狼人,万一教堂里有类似审判庭主教戒玺那样可以令其强制变形的神力庇护,那他的社会身份从此就完了。
里面穿着黑色法衣的年轻神父善解人意地主动走出来:“孩子,你需要什么吗?”
克雷顿摘下帽子,浓密的胡须和高大的身材都证明这个男人并不好惹:
“我想要忏悔,我杀了人。”
年轻神父猛然瞪圆了眼睛,长大嘴巴。过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左右张望一遍,确定旁边的街道上暂时没什么人才松懈:
“孩子,我们有专门的忏悔室,你不用站在公共场合提及这样的事。你跟我过来”
克雷顿忧伤地摇了摇头:“不用了,神父,我这次来也把他带来了。希望您能在教堂后面的墓园里给他举行一次葬礼。”
他一招手,马车夫就跳下来,从车厢里拖出一具尸体,像是扶醉汉一样走过来。
车厢里放置尸体当然是很晦气的一件事,但这位客人给得太多了。
太嚣张了看到尸体后,神父感觉自己的脸无比僵硬。
因为忏悔的绝对保密原则,确实有很多罪犯会面对神职人员吐露自己不可告人的发指罪行,但这么嚣张,杀了人还把尸体送来的,这个人还是第一个。
看出了神父的误解,克雷顿解释道:“这是一次不幸的遭遇,这位先生在昨晚闯到了我的家里,因为当时视野并不好,我误以为他是入室行窃的强盗,便做出了反击把他打死了。事后点了灯,我才发现他什么都没有拿,唯一做的事是在啃厨房里的生肉。”
“我想,他可能只是害了疯病,没有伤害别人的心思,而我却杀了他当然,我已经去过治安署报案了,治安官都知道此事。”
神父稍微能理解他了,他一脸悲悯,在胸口点了四下画出剑十字圣徽:
“孩子,这只是一个误会,无论谁处于你当时的境地都可能这么做,我想他一定会原谅你的。不过我们不能就这样处理尸体,你毕竟不是他的家属,应该将尸体运送到治安署,等待他们寻找遗体的亲人,之后再由他的亲人安排葬礼。”
克雷顿诚恳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心中的负罪感一直在折磨我。您放心,在前往治安署之前,我也已经带着他去了照相馆,为他拍了许多角度不同的照片。那些照片我都送到治安署了,即使没有尸体也可以还原他的长相。”
一切他都打点好了,就需要白教的神职者为尸体做一次检查。
据说白教之所以要掌管墓园,为尸体做圣洗,也有防止活死人尸变的缘故。
这具尸体虽然死了没多久,但身上也有腐臭味,这种奇怪的现象一定能引起他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