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的悔改之心我已经感受到了,但我认为下葬这件事必须得由他的亲属决定才行,除非在半个月内都没有亲人找他”
圣梅隆教堂的年轻神父是个有原则的人,他敬畏规则。
“那或许您能给他施圣洗?恕去他生前的罪。”克雷顿靠近了几步,脸上的哀伤化不开:
“我知道这有点冒昧,但我希望您在他最完好的时候施洗,这样能令他的亲属宽慰,也能让我感到自己的罪也被洗去了。”
圣洗是必须的,他就指望对方靠圣洗发现尸体的异常。
年轻神父摇了摇头:“圣洗是必要的,可如果时间不对,那就是”
“我愿意捐献一千五百镑修缮这里的教堂。”
“那就是荣耀和慈悲的,我的孩子,天父卡罗拉会知道你的善良。”
克雷顿也在自己的胸口画出十字,谦卑地低下头。
教堂后面就是这个教区的墓地,十字状的白石墓碑林立在后面。
在墓地前端有一片特意空出的地方,尽头是教堂的建筑背面,两侧各种了一排白杨,处理尸体的洗台就在那里。
克雷顿和马车夫,将尸体一起搬运到洗台上去。
洗台是一个露天的石台,中间微微凹下,长度足以放上一个两米高的人。
神父为尸体圣洗时,需要将死者的衣物剥下,剃去头部以外的毛发,然后为其涂抹圣水、香膏。
这涉及隐私,因此在举行重要葬礼时,这片区域会被封闭起来。
但如果同时需要处理的尸体太多,神父也会跳过复杂的步骤,直接用花洒朝尸体喷洒圣水溶液,加快仪式进程。
让马车夫回到车边等着,克雷顿先将尸体的上衣解开。露出胸膛。
死者的血液在拍照时就已经擦拭去了。他现在很干净,但皮肤上还是好像沾了一层灰。
克雷顿伸出手为他合上眼。
年轻的神父从后面的草坪上缓缓走来,站到洗台前和克雷顿并列。
“圣洗马上就可以开始了,即使他生前所做的善事、恶事不为人所知,在我们的天父卡罗拉眼前也都会得到公正的判决。”
一阵铁架子晃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中年人推着推车过来,上面摆满了圣洗仪式需要的香膏、银壶、刮刀等物。
这个中年人头顶没有头发,留着络腮胡子。上半张脸上在额头、鼻翼两侧显现了皱纹,推推车时脚步却还和年轻人一样轻快。
他路过前面时,和克雷顿对视了一眼,各自眼中流露异色。
神父绕到洗台后面,借着戴手套的时机说话:“刚才还没来得及介绍,我的名字是佩替,这位是最近来教堂为大众服务的义工马丁。”
不是马丁,是乔·玛尼!
无论如何改变外形,气味是也是不会变化的。
克雷顿摘下圆毡帽,装作不认识地朝他点头:“克雷顿·贝略。”
变装成中年人的乔也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将推车推到洗台的侧面。
克雷顿为他的选择暗暗叫好。
确实,有这个水平的变装技巧,完全可以到教堂做义工寻求庇护。
大量外来的务工者在萨沙市进进出出,谁也不会去记一张陌生的脸来自哪里,因为不久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而且这座教堂在整个萨沙市也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它和治安署相邻不远,即使步行也能在十分钟能赶个来回。
“开始了。”
佩替神父宣布道,他拈起自己胸口的剑十字项链亲吻一下,然后拿起刮刀开始处理尸体。
虽然年纪轻轻,但他的手法已经很高明,很快就处理完了第一步。
即使是那条翻折的腿,他在运刀时也没有丝毫犹豫。
按照一般葬礼的顺序,佩替神父还要时不时念一些圣典上的内容引导死者亲属的信仰,但如果只做圣洗仪式,那么大部分时间都不必说话,而动作甚至有些像在腌肉。
克雷顿专注地看他处理尸体。
自从进入了墓园,监视他的气息就消失了。
不过就算圣杯会察觉了他的小动作,克雷顿也有信心牵制他们直到本地教会将他们驱逐。
佩替神父从推车上取下一盏小型的高脚金杯,里面盛了香膏,他用手沾了一点涂在尸体的脸上,同时低声念诵。
“天国将临,我们依照圣子的旨意改悔,因此承蒙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