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降临了,而此刻克雷顿甚至还没能和路易斯教士搭上话。
他们去了教堂,但路易斯教士是镇上目前唯一的圣职,镇民们一经恢复冷静便选拔出几位格外强壮且值得信赖的男人将他保护起来,不让外人和他接触。
克雷顿和朱利尔斯还在教堂附近等待,很快就被通知返回暂住的地方不要外出,无奈之下只能再次回到旅馆。
天上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他们在返程的路上看到了不少熟面孔。
刚才一同外出去镇外送神父离开的人群被认定是安全可靠的,他们中的男人组成巡逻队,几户一组,举着火把草叉、或是猎枪弓箭在街道上来回地搜索着,个个铆足了劲要将那个该死的狼人揪出来打死。
尽管知道他们并不是要针对自己,但看到这么大的阵势,克雷顿不免有些心虚。
在认定“野兽”不只是野兽,而是能够混迹人群的变形者后,镇民们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们成群结队,赶在夜晚真正来临之前于街道和广场上都立起巨大的十字木桩,淋上油脂点燃,熊熊燃烧的圣徽简直无处不在,地面上早期的积雪在火光下闪闪发亮,而飘扬的雪花则只是靠近就被融化。
到处是光明照耀,这种形式能让怪物在夜晚也无法遁形。
一些传统的应对方式被潜藏在迷信和习俗中,此刻都被激活,人们恐慌,但又兴奋地看待这一次的危机。
除了被甄选出的保卫者,其他所有人都被勒令停止外出上街,即使在工作的人也一样,必须待在家中等待长老或教士的下一步指令。
克雷顿和旅店的其他客人不得不留在室内,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除了楚德主仆的其他客人。
那两名客人坐在一桌边上,都戴着圆毡帽,衣物是以轻便为主的薄毛衣,没有外套,薄毛衣上还染了不少颜色。他们之前似乎正在做什么需要聚精会神的事,都因为被突然的通知打扰而激怒,抱怨几句后就在旅店里百无聊赖地切盘子里的香肠吃。
克雷顿走过去打了声招呼,语气轻松。
“晚上好,两位,看样子你们也是画家?就和隔壁的奥斯马尔先生一样?”
他本来想找伊恩了解调查结果,但对方听到狼嚎之后就同其他镇民一起散去了,让他很是无奈。
两个陌生的客人对视一眼,都看着他点了点头,坐在左边的那个又反问回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中尉笑了笑:“我也学过一点绘画,所以知道怎样的绘画形式会把衣服弄脏。”
除了衣服上的颜料外,他们手指和手腕都粗而有力,眼睛有神,脖子和肩膀的肌肉却很僵硬,除了画家,他想不出来还有那些职业会造就这样的身体。
两名画家也都笑了。
“你的眼力不错,我们是应了神父的邀请来热沃工作的。”
“为了修复小教堂的壁画?”克雷顿问。
他们不避讳地点点头:“小镇子也就只有这种活儿了,报酬虽然一般,但这份工作令人尊敬。”
克雷顿露出一个会意的表情。
“这确实不错,奥斯马尔先生和你们是一起的吗?”
“他不是。”回答他的画家否定后又补充道:“他之前确实是来这里找工作的,比我们来得还早一点。不过他的仆人过于肥胖,也不会绘画,难以胜任壁画修复助手的工作,所以神父最终把这份工作交给了我们。”
“原来是这样。”
克雷顿做出一副潜心受教的姿态,不着声色地赞叹了几次对方的技术,然后趁势和这两个画家聊了起来。
古董商的业务非常宽广,事实上中尉更愿意称自己为珍奇物品商人,稍微值钱点的行当他都能插一脚,与这些画家们交谈不仅能了解不同绘画流派的受欢迎程度,还能学习一点甄别赝品的经验。
朱利尔斯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他希望克雷顿能够对解除厄运迷雾的事更上心,而不是在这里和陌生人闲聊。不过他也知道,眼下他们能做的事实在不多。
旅店的年轻老板裴伦坐在柜台后面忧心忡忡,他少了一个伙计,厨子则被关在家里,今天的晚饭是他给客人做的,好在今晚的客人不多,整个旅店的一楼就只有五个人,冷清极了。
他忧虑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祖传的双手剑取出来,然后抱着剑也坐到客桌边。
后院倒还有一些羊,但那种低等动物没法给他安全感。
克雷顿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不禁也伸手到腰间检查了一番枪套里插着的老伙计。
但说实在的,中尉在进行思考后,认为在热沃肆虐的‘野兽’并不是狼人。
今天又不是满月,狼人完全可以闭嘴吃饭,通过狼嚎暴露自己的身份只会是多此一举,除非他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以这种愚蠢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