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小弘暄满脸天真、懵懂歪头瞧着她的模样,右手颤抖的接过小家伙手里的玻璃镜,屏住呼吸,将镜子放在脸前,当看到镜子中头发灰白,眼角、嘴角皆是细纹的中年女子后,她吓得手一抖,拿在右手中的玻璃镜瞬间就落在脚踏上烂成了碎片,眼泪也跟着“唰”的一下冲出了眼眶,满脑子都是“本宫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本宫明明才二十多岁,怎么一觉睡醒就老成这个样子了”
“暄暄!”
小弘暄瞧见玻璃镜子碎了,小钮祜禄氏哭了,立马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以为自己做错事了,不应该给小钮祜禄氏递镜子。
正当小家伙被吓的也想要张嘴哭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他额娘和阿玛喊他的声音。
他忙撒开腿转身往门口跑。
敦亲王胤俄和他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听到闺女乌西哈说他们玛嬷睁眼了,夫妻俩就惊得忙匆匆走出正院来到小钮祜禄氏修养的院子里,谁知道他们夫妻俩刚刚抬腿迈过门槛走进内室,他们的小儿子就“嗖”的一下冲到了他们跟前,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喊道:
“阿玛!额娘!”
胤俄条件反射的弯腰一把将胖儿子给抱到了怀里,博尔济吉特氏的右手里也牵着闺女乌西哈。
小钮祜禄氏泪眼朦胧的看着站在一起的一家四口。
瞧见站在中间个子高大、身材瘦长、容长脸、睡凤眼的年轻男人后,男人瞧着既熟悉又陌生,她不禁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确定的哑声询问道:
“你是小十胤俄”
胤俄看着坐在床头上双眼通红、悲声哭泣的亲生额娘,不由搂了搂怀里敦实的胖儿子,声音略带哽咽地回答道:
“是啊,额娘,我,我是胤俄。”
“这是我福晋,博尔济吉特沙达利,来自漠南蒙古阿霸垓部,巫|尔锦噶喇普郡王的嫡幼女。”
“沙达利右手里牵着的小丫头是我的嫡长女爱新觉罗乌西哈,我怀里抱着的小胖墩儿是我的嫡长子爱新觉罗弘暄。”
“我今年”,胤俄怎么都没想到他额娘这辈子竟然还会有睁眼的这一天,不由吸了吸泛红的鼻子,仰头看了看雕花房梁,将想要流出眼眶的泪水给逼回去。
沙达利扭头看到她家爷已经哽咽的说不出来话了,心里也明白胤俄的感受。
若说坐在床上这位是他们十爷的亲生额娘吧,偏偏这位她家爷两岁多的时候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母子俩的感情只有短短的两年多,此刻说一句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可她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能多多少少感受到此时她婆母一朝睁眼,物是人非的苍凉心境,忍不住接着胤俄未说完的话,对着坐在床上泪流满面的小钮祜禄氏叹息道:
“额娘,等到今年六月,十爷就满二十四周岁了。”
“二十四岁他怎么会是二十四岁呢”
小钮祜禄氏听到沙达利的话,忙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嘴,闭上眼睛边哭边摇头的悲痛喃喃道:
“小十,额娘,额娘,明明记得你才两岁啊!你不是还在永寿宫里吵着闹着要和小九、双胞胎一起坐在小赫舍里氏的马车里去五台山的吗”
“怎么,怎么额娘,额娘睡了一觉你就长这么大了”
“对了,本宫想起来了,本宫打了你,你的脑袋不慎撞在椅子背上受伤昏迷了!”
“你汗阿玛要把你抱给小赫舍里氏养,额娘和他在永寿宫正殿里吵架,他要用‘失心疯’的名号强自把你从额娘身边抢走,然后额娘一激动就撞柱子了。”
“不对啊,姐姐因为生恪靖急产去世了,我进宫是要照顾姐姐留下来的孩子啊。”
“可姐姐生下来的孩子在哪儿呢”
小钮祜禄氏止住哭声,扭头看了看左右两侧都没有包裹孩子的襁褓,而后猛地转头看向穿着粉色旗装的乌西哈。
乌西哈被小钮祜禄氏双眼通红的模样给吓得一激灵,身子一抖,忙藏到了她额娘沙达利的身后。
沙达利抿了抿红唇用右胳膊护了护自己的闺女。
她瞧出来自己婆母似乎因为昏迷的时间太长了,脑袋有些不清楚,而且她的记忆明显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在永寿宫里当钮祜禄贵妃的时候。
沙达利这个做儿媳妇的人能瞧明白的事情,胤俄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更加明白了。
胤俄将怀里的胖儿子递给沙达利,用手擦了擦流出来的眼泪,对着沙达利低声道:
“福晋,你先带乌西哈和弘暄回正院吧,爷和额娘聊聊。”
沙达利心疼的看了她家爷一眼,又看了看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偏偏两条腿不听使唤的小钮祜禄氏,对着胤俄点了点头就抱着儿子,带着闺女转身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