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兴四年,阳春三月,午后暖融融的柔和太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一间内室的红木雕花架子床上。
架子床上躺着一个头发呈灰白色的中年女子,女子正是昏迷了二十多年的钮祜禄明雅。
申时末,金乌渐渐开始西垂。
一只胖乎乎的小麻雀“咻”的一下从东墙打开的窗户缝隙中飞到了内室的黄花梨木圆桌子上。
它瞧见桌面上摆了一套绘有四时花卉的精致茶具,就“啾啾啾”地欢快叫了几声,蹦跳几下,正想用嫩黄色的鸟喙去啄一啄茶具瓷面上色彩鲜艳的“花朵”,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床上发出来了一声“吱呀”的响声。
小麻雀一惊,忙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床边看,瞧见原本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两脚兽突然睁开眼睛,直挺挺的坐起来了,吓得它浑身的羽毛立刻“唰”的一下子全都炸了起来,“扑棱”一下展开翅膀慌不择路的从打开的窗户缝隙里飞了出去。
小钮祜禄氏怔愣的瞧着匆匆飞走的小麻雀。
她看了看青色的床帐子,又双眼迷茫的打量着内室里的陌生陈设,有些想不通这里是哪儿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何瞧不见伺候她的大宫女小十又在哪里
脑袋里一连冒出来了好几个问题,小钮祜禄氏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拿着木棒给重击过一样,又痛又胀的。
她抬起右胳膊正想用右手揉一揉发疼的额头,这时门外面突然传来了两声软萌的小奶音。
“姐姐,你快来抓我呀”
“小胖墩儿,你别跑,你再跑我下一回就不和你一起玩儿了!”
小钮祜禄氏听到孩童的声音,下意识就扭头往门口瞧去,紧跟着一个穿着宝蓝色圆领袍,脑袋毛茸茸、约莫看起来两岁多的小家伙就扶着门槛哼哧哼哧的将他的小身子翻到了内室里。
小家伙咧着嘴笑得开心极了,他正想像往常那般偷偷摸摸藏到内室中的鸡翅木柜子里,不让他的姐姐找到他。
没成想,他刚熟练的拉开柜子门,眼角余光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吓得他忙扭头往床上看,瞧见坐在床头上的小钮祜禄氏后,小家伙的眼睛瞬间就惊得瞪圆了!
小钮祜禄氏也愣住了,她看着穿着宝蓝色圆领袍的小家伙,圆脸蛋、睡凤眼、三头身的个子,像极了胤俄,眼睛一亮,立刻开口喊道:
“小十!快过来让额娘抱抱你。”
正用小胖手抓着柜子门的小家伙听到小钮祜禄氏对他喊出来的称呼后,不由皱了皱小眉头,晃着圆脑袋对着小钮祜禄氏奶声奶气的可爱解释道:
“玛嬷,我不是小十,我是弘暄——弘大的弘,日字旁,寓意‘温暖’的那个‘暄’。”
“什么你说你叫什么弘暄”
小钮祜禄氏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了般,立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询问道。
小弘暄乖巧的点了点圆脑袋。
“你叫胤俄,你怎么可能会叫弘暄呢!”
小钮祜禄氏边焦急的念叨着,边用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薄锦被,正想从床上下去,突然一个穿着粉色旗装,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也迈过门槛跑了进来。
小姑娘瞧见小弘暄后,忙几步跑到他旁边,伸手抓着小弘暄的短胳膊,皱眉训斥道:
“弘暄,额娘不是说过了吗玛嬷需要静养,你不要跑到玛嬷的院子里躲猫猫。”
“姐姐。”
小弘暄用手拽了拽小姑娘的衣袖,用手指着架子床。
小姑娘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清醒坐在床上的小钮祜禄氏后,立刻也惊得瞪大了圆溜溜的杏眼。
小钮祜禄氏也又打量了几眼面前小姑娘的容貌,她记得侄女恪靖就经常穿粉色旗装,不由又试探着温声开口询问道:
“小丫头,你是恪靖吗”
小姑娘闻言,立刻将脑袋摇成拨浪鼓,急切的出声回答道:
“玛嬷,我不是四姑姑,我叫乌西哈,这是我弟弟弘暄,你先等一下,我去叫阿玛和额娘!”
说完这话,乌西哈立刻转身跑了出去,独留下了她的小弟弟。
仍旧站在原地的小弘暄瞧见小钮祜禄氏听到“玛嬷”俩字后,像是被吓住了,看着她瞪大眼睛,伸手着急摸自己的脸的动作。
小弘暄左扭扭、右看看瞧见东墙梳妆台上放了一面椭圆形的小玻璃镜,他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踮起脚尖用小胖手从桌子上将小玻璃镜子拿下来,又转身跑到架子床前,抿了抿唇,伸手将小玻璃镜子递给钮祜禄明雅,奶声道:
“玛嬷,你是不是想要照镜子啊”
小钮祜禄氏这会儿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渐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只是她怎么都不敢承认脑子里冒出来的荒诞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