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氏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净,双眼又是期待又有些踌躇低看着伊尔根觉罗氏。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伊尔根觉罗氏觉得口有些干,也拎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用右手端着茶盏,左手指尖轻点着桌面,对着董鄂氏低语道:
“有的事情我没有给你说罢了,我那婆婆也不是个好性子的,只是我明白咱的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婆婆那里尽了孝道就行,没有必要去强求什么有的没的,你若是给皇额娘提了开府的事情,兴许能早些搬出去,你不提的话,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等哪天汗阿玛突然想起给儿子们开府的事情了。”
董鄂氏耐心地将伊尔根觉罗氏的话给听完,又用左手纠结地扣了扣右手上的宝石戒指,蹙着眉头思忖着。
等到小哈拉哈齐把奶瓶中的奶给喝完了,重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跑进大厅里寻她额娘了。
董鄂氏才咬着红唇,下定决心冲伊尔根觉罗氏点了点头,而后又笑着陪大侄女玩闹了一会儿。
等到日头偏斜,估摸着大阿哥和三阿哥快要回南三所了。
董鄂氏才向母女俩告辞,回了隔壁的南三所。
……
几日后,等胤禔一家子从紫禁城里搬出去了。
董鄂氏特意挑了个公主学院的休息日,去储秀宫里借着与皇贵妃闲聊时,笑着提了想要开府的事情。
等董鄂氏从储秀宫离开后。
白露看见自家主子摇头的模样,不由笑道: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晴嫣从圈椅上站起来,无奈地说道:
“我以前听过一个词叫‘坑爹’,如今倒是在马佳氏身上瞧见了何为‘坑儿子’了。”
听到“坑儿子”三个字,白露实在是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四阿哥胤禛就住在第三所的院子,是胤祉的邻居。
胤祉次所院子中发生的事情,伺候四阿哥的宫人们也多多少少听到些。
当晴嫣从胤禛的奶嬷嬷李氏口中听到荣妃竟然算着日子,规定她儿子和儿媳妇行房的事情时,一口茶当即就喷了出来,实在是没想到荣妃竟然能做出这么奇葩的事情。
可这毕竟是钟粹宫一脉的事情,晴嫣也觉得自己没那个立场插手管,毕竟荣妃这事情办的只是令人讨厌,又不是什么恶事,她要是插手去管的话,可就是拎不清了。
索性她教出来的学生还不算蠢,知道曲线救国的法子。
白露看着自家主子一脸无语的模样,又笑道:
“主子,荣妃娘娘倒是和惠妃娘娘一样,求皇长孙快求疯了。”
晴嫣闻言,嘴角不由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不是她看不起钟粹宫,而是不管是历史上,亦或是这方世界胤祉都没有那上位的可能性。
而且生出皇长孙又有什么大用呢难道哪个皇阿哥能拥有嫡长孙了,他未来就能成功上位了吗
历史上胤礽虽然没有嫡长子,但他的庶长子弘皙却是康熙的皇长孙。
晴嫣可是记得搭档说的,乾小四最崇拜的人就是他汗玛法康熙,他一上台把他老爹雍正生前所定下的政策几乎全部推翻,处处学他汗玛法的治国理念,标榜他是他玛法最宠爱的孙子,等到后来更是学他汗玛法六下江南,用度奢侈,把白花花的银子花的像是流水般,退位的理由也是说不敢超过他汗玛法的在位时长,可做了太上皇,乾小四仍旧是把握着实权不愿意放手。
乾小四十一岁时才是初次见他汗玛法,康熙生前最喜爱的孙子可不是他,而是太子的庶长子弘皙,把弘皙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养。
可偏偏造化弄人,毓庆宫失势后,弘皙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里跟着他阿玛被圈禁,后来乾小四上台后,又以谋逆罪处理了弘皙,还给人改名为“四十六”。
晴嫣一想起这儿,就忍不住叹气。
她从圈椅上站起来,走到前院里仰头看着果树上泛红的果子,不由抿着红唇想,也不知道这辈子她的太子外甥能不能拥有嫡长子。
毕竟嫡长子还是能给胤礽积累不少政治资本的。
瓜尔佳一族的实力挺强的,若是瓜尔佳氏膝下没有嫡子,到时候庶子继承一切,对于瓜尔佳氏来说也挺闹心的。
深秋下午的太阳光从果树的缝隙中射下来不少光斑,光斑斑驳如鱼鳞打在晴嫣脸上。
皇贵妃闭上眼睛,用白皙的指尖摸着果树粗糙的树干,默默沉思着。
……
重阳节过完,康熙觉得皇贵妃的话有道理,皇子们的府邸尽早赶制,早些搬出宫居住,住的院子也宽敞。
故而九月下旬,康熙御笔一挥,从库房里拨出一大笔银子,开始让工部的人两头施工,建设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府邸了。
荣妃在钟粹宫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觉得皇上真得是越来越不放在眼里了,胤祉开府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知会都不知会她一身。
站在一旁的马佳老嬷嬷,目含担忧地看着荣妃,她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还是祈祷三福晋早些怀上身孕吧,要不主子真是要疯了。
可马佳老嬷嬷的祈祷没有派上一点用场。
转眼间门叶落雪飘,成婚半年的董鄂氏肚子里也迟迟没动静。
翻过来年,康熙三十四年都过了一半了。
成婚一年的董鄂氏肚子还是迟迟没有动静,荣妃对自己儿子院子里的事情清楚的呢,她知道胤祉也去别人的屋子里睡过。
可老天爷偏偏就是与她作对般,她求什么却不来什么。
胤祉后院里的女人月月亵裤都见红。
董鄂氏冷眼看着荣妃喊来太医,到南三所的次所院子里,让太医挨个给女子诊脉。
瞧着荣妃特意让她从钟粹宫里带回来的俩漂亮宫女也没有怀上,董鄂氏借着低头喝水的动作,翻了个白眼,眼中皆是嘲弄。
盛夏六月,等荣妃听到嫁到漠南蒙古的三公主端静也有快三个月的身孕了,她急得上火嘴角出了好几个大泡,实在是想不懂,明明前面的几位出嫁的公主和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很快就有了身孕,为何她儿子院子中的女人迟迟不见动静
莫不是她儿子不行
荣妃的脑海中突兀的蹦出这个荒诞又可怕的想法,她忙晃了晃脑袋将其打散了。
可马佳氏再急也没有用了啊。
七月里,为和硕额驸华善整整守孝了三年的瓜尔佳氏终于结束了孝期。
太子殿下已经虚岁一十一了,成为这个封建时代钻石级别的单身大龄男了。
早在三年前,礼部官员就已经将太子大婚的一切用具都准备好了。
八月中秋刚刚过完,康熙就迫不及待地为自己宝贝儿子举办了隆重的大婚。
大清第一任皇太子的大婚,规模空前的盛大。
后世史书记载:“康熙三十四年,八月十八日,储君大婚,一应用度,仅次于康熙帝和仁孝皇后大婚。”
八月中旬,胤礽大婚。
九月中旬,心心念念要早些退休的裕亲王与福晋西鲁克氏也将昌全和元后嫡亲侄女赫舍里氏的大婚给办了。
下半年里,晴嫣忙的不得了。
先是太子外甥大婚,紧跟着就是干儿子昌全和母族堂侄女的大婚。
胤禛也虚岁十九了。
十月中旬,初雪降临时胤禛也与乌拉那拉氏大婚了。
连着忙了三桩小辈的大婚。
晴嫣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十一月初,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她正温了一壶果子露,坐在正殿的廊檐下,边喝着果子露,边赏着雪呢。
何柱儿就欢欢喜喜地从毓庆宫跑来了储秀宫,一进入前院就看到了悠哉游哉坐在廊檐下赏雪的皇贵妃,忙顶着头上的鹅毛大雪,快步跑上前,喜悦地俯身道: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发生什么好事儿了,咋把你乐成这个模样”
晴嫣将手中的果子露放到一旁的矮桌上,看着何柱儿脸上喜不自胜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地笑着询问道。
站在皇贵妃身旁的白露,也不由将困惑的目光投到了小何总管身上。
何柱儿冲着皇贵妃又拱了拱手,咧嘴一笑: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今个儿太医来东宫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请平安脉时,凑巧地把太子妃的滑脉给诊断出来了!”
“滑脉”,晴嫣刚念出这两个字。
先一步回过神的白露就一脸惊喜地低头对着坐在摇椅上的皇贵妃,雀跃地说道:
“主子,太子妃这是有身孕了啊!”
白露的话音刚落,晴嫣就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地从摇椅上坐直了身子。
何柱儿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点头道:
“是啊,娘娘,太子殿下要做阿玛啦!”
晴嫣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她正打算从圈椅上起来,去毓庆宫看看瓜尔佳氏。
康熙就带着梁九功快步顶着漫天大雪,快步迈过宫门槛走进储秀宫里,瞧见皇贵妃后,立刻激动地大声喊道:
“嫣儿,朕给你说,朕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盼到保成有孩子了!”
晴嫣闻声,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瞧见康熙乐的连嘴都合不拢的模样,雪花飘进他嘴里,康熙咧嘴笑的竟然有些像那蹲在村口的一傻子。
她也没有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
……
暮色降临,阖宫上下都知道太子妃瓜尔佳氏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