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东士林里混,没听说过屈大均,就和乡巴佬差不多,会被人笑“孤陋寡闻”的。
琼州府也是广东辖区,刘履旋一直想拉拢这些文坛少壮派为已所用,刘维宁没听说过就怪了。
“你是……”
刘维宁本想问是否受父亲所托而来,又想到陈恭尹、屈大均对清官一直不理不睬,绝无可能和刘家有什么交情,于是及时刹车,换了个问题。
“你是翁山先生?”刘维宁站了起来,重新行了个晚辈之礼,“学生仰慕先生久矣,如何不知?敢问先生找学生何事?”
屈大均见对方不像奸猾之人,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他拿出一个包裹,打开之后正是刘维宁所写剧本的原本。郑重问道:“那鄙人就直言相问了,此剧是否是你亲笔所写?”
刘维宁一看到封皮就激动万分,连忙接过翻看了几页,确认是自己日思夜想,不幸遗落的剧本,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是放下了。
他站起来深深地做了一个揖,拜谢道:“确实是学生所写,前几天不慎遗落。先生代为找寻保管,不至遗失埋没,学生不胜感激。”
屈大均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这个戏现在已唱遍整个志灵城,埋没是没可能了。找书只是小事,嘿嘿,倒是你这个作者确实难找,没想到竟在大牢里。”
刘维宁又惊又喜,连忙问此剧是如何被接纳传唱。听完事情始末之后,他又叹道:“学生粗劣之作,如何当得起如此多大儒夸赞,惭愧,惭愧!”
屈大均比对方大上十几岁,有评价的资格:“行文或可以再修饰润色,然而瑕不掩瑜。你这个戏情节曲折,人物鲜活,确实感人至深。所谓文以载道,言之有物才是好文章啊。”
“先生谬赞,学生哪里当得起。学生写此戏时,诚惶诚恐,生怕辜负战死同袍的期望,是以……唉,现既能传唱开来,学生就无憾了。”
刘维宁想起滇南之战时,战友们自发把他保护起来,是以历次战斗他都毫发无损,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
那些保护他的人,很多都在历次战斗中负伤阵亡,临死前,他们还背着卖国贼,狗汉奸的罪名。如果此戏不能传唱,那真是太遗憾了。
屈大均正色道:“陛下规定轻易不杀俘虏,就是为了让误入歧途的人一个改过自新,重新为国效力的机会。个旧营在滇南之战流血牺牲,自然已洗刷了所有耻辱。大明英烈祠内,已有战死者的位置,传不传唱都不能改变。”
“先生说得……说得不错,学生受教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像是缅怀滇南之战万余阵亡英烈。
过了一会,屈大均忽然又问道:“你才刚刚因功获赦退役,为何要里通外敌,甘为细作呢?”
刘维宁一直就不明白自己为何被怀疑为细作,听到这话,立即喊起冤来。
“学生实不知自己所犯何事,可是戏文中有犯忌讳之事?”
刘维宁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戏文内所述之事均为滇南百姓所熟知,确无涉及机密之事,学生真是冤枉啊!”
“与戏文无关,”屈大均在袖中取出一封信件,正是刘维宁所写的那封家书,“这封信是怎么回事?这是你托人送给伪琼州知府刘履旋的对吧。你可知他乃朝廷之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