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如此多的满洲大兵向自己袭来,很多房山战士都紧张得双腿发软。
那可是传说中“满万不可敌”的野蛮人,现在几乎全集齐在城西,确实对房山出来的辅兵们有很大压力。
就在这时,山边坡上忽然响起一阵号角,一个旗手正在拼命摇动旗帜,另一个信号兵则在兴奋地用摩斯码打着旗语。
过了一小会儿,身边的信号兵激动地叫了起来:“陛下,大喜,大喜!马宝将军在五日前大败郧阳巡抚白秉贵,现正沿汉水赶来谷城,今日……最迟明日就到。”
朱由榔终于知道为什么八旗兵不再磨磨唧唧,反而集齐力量发起总攻,这是分明是狗急跳墙了。
“好,很好。马宝这厮,果然不负朕的重望。朕就知道,这家伙有名将之姿,定能大破贼兵。哼哼,白秉贵是什么人,朕连听都没听说过……”
朱由榔对自己的“识人之能”颇为得意,又道:“昔日七星关,他被张勇和吴三桂压着打,这回总算可以报仇了。”
他拍着手掌庆贺,下令将这个好消息通告全军。
消息传到之处,城西明军欢声雷动,响切云霄。上万人的欢呼声是如此之大,在旷野上越传越远,就连谷城内也能隐隐听到。
“来吧,都来吧,让你们好好看看,哪一边才是中华大地的最强军队。不是满洲八旗,而是我大明的勇敢将士。”
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朱由榔发出简短的命令:“坚守阵地,准备迎敌。”
……
永历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二,黄道吉日。
一番简短的准备之后,董学礼和护军营参领巴都重振旗鼓,以禁旅八旗里的三千护军营精锐为前锋,湖广绿营为辅助,对城西大营外的长矛阵反击。
这是一场比拼勇气的竞赛,身穿三层重甲的八旗子弟们必须冒着密集的弹雨冲锋,再用身体挤开明军密密麻麻的长矛,冲到内部大开杀戒,顺便把阵中那几门该死的抛射火炮给端掉。
一旦进入火铳射程,谁退谁死,谁进谁活,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巴都单手举着一面厚重的铁盾,用满语大喝一声“杀啊”,然后向营外的明军杀去。在他的身边,护军营的勇士们亦紧跟脚步冲出。
在他们身后,董学礼不顾地上满是铁蒺藜,拼命驱赶好不容易集齐的上千火铳手成扇形展开。
“向贼人的长矛兵开火,开火!”
在明军长矛阵内,贺珍已顾不得保存实力,让所有火铳手全部出阵,将全部火力轰向冲过来的重甲步兵。
贺珍这样叫道:“忠贞营的兄弟们,背后就是陛下,一步也不能后退。杀鞑子呀……”
……
就在城西大营发起反击的时候,在一里多外,副都统杜敏亦振臂高呼,发出进攻的命令。
“阵斩伪帝者,无论满汉,皆抬上三旗。为了大清,冲啊!”
“为了大清,冲啊!”
城北过来的五六千人,亦以西安驻防八旗为前锋,向朱由榔所处的明军大阵发起了冲锋。
一时间,城西所有战线都进入惨烈的白刃交锋,刀剑从一个个士兵手中刺出,再从他们对面敌人的胸膛刺入。
在明军的头顶上,是漫天的箭雨;在清军的面前,是呼啸而来的子弹。
这不是相持和对峙,而是不顾性命的强攻和搏杀。
所有满洲八旗兵都知道,不在两个时辰内解决战斗,他们必输无疑。而所有明军也都知道,只要守住阵地,保护天子,必将迎来大胜。
朱由榔立于阵中,仿佛回到手刃沙里布的那一天。这几年,已占据大半个中国的满清是如此强盛,这让他每打一场仗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如今,这场仗正是转折点。他坚信,只要消灭谷城的这批精锐,湖广敌强我弱的形势必将逆转。
……
在明军大阵左翼,穆里玛站在马背上,看着各条战线硬拼了两刻钟,依旧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他心如刀绞。
明军正面迎战禁旅八旗,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一触即溃,而是将战斗拖进了漫长的消耗战。
八旗子弟一个接一个倒下,每条生命都是贴在他身上的催命符。整个战役,八旗子弟的阵亡数字已经超过两千,他已经没有退路。
现在即使拿下四大寇的人头,亦不能抹平损失数千八旗子弟的重大损失。只有拿下伪帝的人头,才能一举翻盘。
对,只有这样。
“骑兵全部上马准备!”穆里玛平静地发出命令。
“穆里玛,三思啊。此时收手,为时未晚,骑兵一失,悔之晚矣!”
满洲骑兵大部分都是两黄旗的贵胄,作为正黄旗满洲都统,图海觉得不能让穆里玛继续赌下去。大家都是两黄旗都统,都挂着将军衔,他觉得自己必须制止穆里玛的任性妄为。
他拦在几个参领面前,大声道:“我不同意让骑兵强冲步兵阵。”
“把图海押下,战后发落。”
穆里玛高举王命令牌,再次下达命令:“向着伪帝旗帜的方向,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