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他反而提高了嗓门,“但这都无妨,上到此间的弟子每一人都有过备案,老夫建议,众位一起回转,将要离开九天前,将所有弟子都排查一遍。”
“只有确认所有人无恙,我等再回转自各家山门。”
人群中的紫谷槐目光微眯,扫了眼梁康华,心忖道:这老头的确值得注意下,炼神期的剑修……
二十三位真人全都凭空虚立在罡风中,纵是高声说话,底下弟子也都听不清楚,因而众真人都知晓梁康华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倘使这位枯槐魔君果真有本事捕捉到他们谈话,但不为所动,届时搜查各个弟子身份情况时,在二十三位火眼金睛的注视下,一旦露出什么端倪都无所遁形。
而假使他做出了应对,那么,诚可谓是正中下怀。
紫谷槐无声冷笑,暗道:“计谋是两全其美,进退自如,但你们是否太小看老夫了?这些人……”
“温师兄,你怎么了?”旁侧一个男子见他面无表情看着头顶,好奇问道。
紫谷槐看了他一眼,突然咧嘴一笑,把手搭到了他的肩头,道:“没事,为兄只是在想,各位前辈是打算如何处置那枯槐魔君的。”
问话的男弟子也没想到这位平素冷冰冰的温师兄今日怎么回事,如此热络,不仅自称为兄,还与自己勾肩搭背,不禁略有些不自然笑道:“谁知道呢,这又岂是我等弟子可以揣摩的?”
他不动声色挪开肩膀,但却未发现,早有一道紫光自“温师兄”的掌心融入了自己体内……
霞英仙宫内。
李澈看着毫无征兆消失的紫谷槐,同样久久不能静定。
不旋踵,远处遁来几人,正是赵向心、李巾纭以及潘承曾和乐元魁。
李巾纭满脸惊喜,道:“小叔公,你们将这魔头打跑了?”
“嗯,”李澈点头,看向归春兰,“多亏了归仙子,没有仙子转移紫谷槐的注意力,我与景平师兄方才那一击绝无得手的可能。”
归春兰只是轻轻颔首,没收说话。
潘承曾看着李澈的满头灰发,一脸的复杂神色,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紫谷槐占据的是他人身体,谅必无法承受其一身法力,哪怕能够强塞进去,也像是注满了远超其存量的水的木桶。”
“虽然有桶盖封装,但提动时候就会有水从板间缝隙内溢出,更不提这还是活水,在其中涌动不息,木桶自然难以承受。”
“而我所做,只不过是找到了这只木桶最薄弱的那一点,将之戳破。”
然则,木桶的质量也分好坏,有盛个大半桶水就淅淅沥沥漏了半数的破烂货,当然也有盛满一桶,封装好后,点滴不漏的上乘好货。
能够被紫谷槐看重,至少拜扬这口“水桶”肯定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李澈语调平淡,好似在说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其中的凶险,恐怕也只有他能知晓。
事实上,之所以他能够发现紫谷槐占据的这具躯体弱点在胸腹中心,不仅与颜真人传授他的掐算之法脱不开关系,更也是机缘巧合。
紫谷槐展露的手段可以说都与那四头异兽有关。
每次四兽离身,便能够为他提供群战之力,完全等同于四个金丹后期修士从旁在侧,同时他本体举手投足间则多以大威力的术法为核心。
而一旦四兽回归胸腹化作文身——虽然只有一次,即是破除赵向心那一记裂地破土,造成无差别攻击的时候。
彼时的紫谷槐一改此前斗战风格,转以双拳捶地,爆发出极强的肉身之力,完全遏制了赵向心的法术。
那模样,浑不似一个精擅法术的修士,反倒像一个体术大成的炼体修士。
这样考虑下去,不难联想到,紫谷槐身上那四个文身即是其最为紧要的所在。
而事实也证明,李澈的猜测的确没错。
紫谷槐胸腹部位那四个不仅是文身,同时也是一道禁阵,不仅用以催动、收存、御使四兽,更也是他一身法力流转的枢纽所在。
而李澈最后所击中的那一点,正是阵眼所在——亦是整个木桶上最为薄弱的一环。
这也是为何,从动手一开始,他就毫无保留,直接动用了手上最厉害的剑秘——降实镇虚灵剑阵,而不是先用“明真破法钉”去试探。
盖是因为,后者不仅仅是一门剑秘,同时也是一破解禁阵的高妙法门。
李澈先以降实镇虚灵剑阵与李巾纭的都金素玉光一起全力出手,逼迫紫谷槐动用术法反制。
一来是试探,其次,更也是想试着逼迫紫谷槐动用全力——或者至少不再是儿戏着催动法术对付他们。
以这种方式,看看能否从拜扬这只木桶身上,找到那一个漏水最大的缝隙。
而一身法力不下于他的赵向心,则被他传音从旁协助,替二人御守,尽力挡下紫谷槐的攻势。
很可惜,想法是好的,但在真正行动时,却没有顺利按照计划发展。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后来那惊鸿一瞥,令他看到了紫谷槐鼻窍流血的画面,令他传自颜真人的掐算之法得以作用,找到了这位枯槐魔君假借的躯体上最大的漏洞。
随后他同景平一齐出手,归春兰施法吸引紫谷槐的注意力,最终寻求到了一线生机。
当然,这些细节,李澈并不会与几人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