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飘落,露出来的却是一张没有表情的金属面孔。
梁书大惊,这不就是一拳砸开福宁殿殿墙的神秘道士吗!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黑衣人便已欺到了近前,扶风再次完成了弓形眼见就要崩折而断。
梁书不再后撤,他单手按动剑柄上的松绿宝石,一声轻响之后,便有一把细小的短剑从剑柄微端弹了出来。短剑在手,梁书反手一刺,正刺在铁面道士的小臂之上。
“成了!”
梁书大喜,准备拔剑再刺。铁面道士却像是好不吃疼,一把抓住了梁书的手腕,一扭一提便把梁书的肩膀扭脱了臼,梁书疼痛难忍,撕心裂肺的发出来一声惨叫。
铁面道士一言不发,杀神一般看着粱书。
孟昶躲在水缸里瑟瑟发抖,听见梁书的惨呼声,他莫名的想起了楚天声的笑脸,心下不由一疼。
梁书是个好人,虽然他抢自己的荔枝,可直觉告诉孟昶,梁书肯定是个好人,他不要好人就这么死掉!在他的怀里揣着不少古怪玩意儿,都是姐姐留给他防身用的,探手摸出来一大一小两个竹筒,深吸了几口气后,他便从破水缸里探出了头,正好看见杀神举拳攻向梁书。
孟昶的手有些抖,却还是很顺利的拔开了小竹筒上的木塞子,随手一甩便有一个火球带着呼哨飞了出去,忽忽悠悠的飞向了杀神。杀神的眼中映出了火光,当即停手不去理会地上的梁书,转而向着火球飞掠而去。
第一个火球确实是诱饵,孟昶料到杀神会被火球吸引而来,却没想到他竟来的这么迅速,一晃眼的工夫便到了近前,随手一抓便把火球握在了手里,像是在夏夜里捉萤火虫那样的轻松自在。
呲呲几声之后,杀神的手里便没了亮光。孟昶大惊,哆嗦这拔开了大竹筒的塞子,奋力一甩,却把竹筒整个甩了出去。孟昶立时傻眼,呆愣愣的看着竹筒慢悠悠的滚了过去,十分无力的碰了一下杀神的脚尖。
杀神看也不看脚边的竹筒,抬起一脚便踩了下去。这一脚的威势惊人,不仅把竹筒踩得粉碎,连地上的青石也碎成了几块。可小竹筒却是暗藏玄机,碎裂之后便有大蓬的毒烟冒了出来。杀神想躲,可竹筒里的东西却黏在了鞋底,无论他如何躲闪都有毒烟从他的鞋底蓬勃而出。
毒烟越来越浓,梁书站在远处也觉得睁不开眼,站在烟雾中心的杀神更是被呛得连声咳嗽。
机会难得,方怡白向梁书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飞身掠待到孟昶旁边,分左右架起他的胳膊发足便跑,烟雾中的杀神不能视物,仅凭耳力却也追了上来。
梁书此时已是肝胆俱裂,顾不上肩膀上的剧痛咬牙狂奔。方怡白倒是没有受伤,可有两个累赘跟在身边,即便他的轻身功夫再好也是无计可施。眼见冒着浓烟的杀神越追越近,一直没说话的孟昶又从怀里摸出来一把黄豆洒在了地上。
梁书一见不由大喜——想不到这孩子竟如此机智,竟能想在地上洒满黄豆好让身后的追兵脚滑摔倒。这股机灵劲儿颇对他的胃口,心中暗下决心,只要这次能活下来,他一定要……他的念头还没转完,身后便响起一阵噼啪爆响。响声不绝,杀神的狂吼之声便也不绝。梁书的喉头滚动,这才知道原来幼稚的人竟是自己,不由便没了与孟昶交好的心思。
三人跑的没头没脑,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耳听身后的脚步声再次逼近,方怡白赶忙寻了一条死胡同躲了进去,也不等梁书和孟昶做出反应,忙把两人抵在墙上点住了穴道,与此同时,他抱住梁书的身体一转,便把一身青衣的梁书挡在身前,刚好掩住了自己的一袭白衣。
梁书心中紧张却又口不能言,等了几息之后才觉得背后有一阵劲风掠过,因为紧张,他的心跳也停了两拍。
夜,静的深沉。
一团云彩缓缓移开,露出的月光正好照在小巷子里,露出了里面紧紧相拥的三个男人。
铁面杀神已经走远,也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找回来,眼见巷子里无法藏身,方怡白便解开了梁书的穴道,打量着四周问道:“喂,你知不知道咱们这是在哪儿?”
梁书正在活动僵硬的脖子,听见问话便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四周早就没了低矮的房舍,入眼尽是广厦高屋。这样的坊市在京城不胜枚举,即便是梁书也无法通过院墙辨认方位,于是他悄悄从巷子口探出了头。
左右四顾,一眼便看见一座高塔立于满月之下,心下不由一惊,想不到他们竟然逃到了丰乐坊,眼前的高塔不正是慈悲院里的天虹塔嘛!顺着佛塔的方向看去,往前再走不远的便是钱益的家,过了钱家再往南走,分别是刘家、张家、胡家,从胡家往东,一直走过去便是丰乐桥,如此推算,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在天虹塔与丰乐桥之间。
思及此处,梁书不可思议的看着方怡白,指着身后的院墙问道:“你相信这世上真有缘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