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一片薄云如烟如雾,清辉之下,武尽忠正枕着左臂躺在房顶上仰望星河。
群星璀璨,一道银河宛如七宝玉带一般闪烁着绚丽的光芒横跨天际。这景色确实很美,可却没有没有他在大漠中看到的夜色好看。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手边没有美酒,身上也被刺骨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要不是他和周尽孝紧紧依偎在一起,只怕他也会冻死在那片美丽的星空之下吧。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瓦片碰撞的脆响,武尽忠没有回头,光听这狼狈的声音他就知道上来的人是十六。
“这么好兴致跑这儿看星星来了?诶呦,还有酒?……这就不错啊……诶,是不是忘了军营不得饮酒了?”
武尽忠淡然道:“要喝就喝,哪儿那么多废话,倒是你手脚轻点儿,别把房顶给踩漏了。”
十六哈哈一笑:“漏就漏呗,正好你躺床上就能看见星星了。”他说着便灌了口酒,随着辛辣的酒浆入喉,十六长长的哈了口气:“这味儿地道啊!”
他说着便从怀里摸出来个纸包,打开之后,里面竟是切好的肉干,自己吃了一块,便把纸包摆在地上。
武尽忠闻见肉味,不由欠身看了过来,看见那一包肉干时便嗤笑道:“你怎么猜到我这里有酒的?”
“还用猜?隔老远我就闻见了。”
两人相视一笑后便又各自灌了口酒。
“唉……”
十六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武尽忠便好奇道:“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家里来信了,我那二小子一心想要读书,媳妇问我要束脩呢。”
“读书不是好事儿吗,我爹倒想让我们读书呢,可我们偏想投军报国,结果……还不是跟你躺在这儿喝西北风。你也别太小气,读书是大事儿,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个人,留着饷银也没什么用,你要是手头没钱尽管开口。”
十六哈哈一笑:“好意兄弟我心领啦,不过那点儿钱还难不住我。诶,说起来我倒是有点儿好奇,你跟牟兰城到底有什么过节,竟值得他兴师动众的跑到云骑司来告状?”
听见牟兰城的名字,武尽忠的脸色便是一寒:“你问这个干吗?”
十六呵呵一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他为什么非要陈将军把你换掉。”
武尽忠斜斜的看了十六一眼:“好奇?”
十六点头:“好奇。”
武尽忠仰头灌了口酒,正好看见亏了一半的月亮,心中忽然生出了几丝悲意:“如果你真想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我怀疑咸平二年时的那场动乱或许和牟兰城有关,你不用那么看我,上午我进他房里时亲眼看见他正在烧毁绑匪送来的书信。”
在十六错愕的目光注视下,武尽忠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他说了一遍,说到牟兰城颠倒黑白有意构陷自己时,武尽忠重重咬了一口肉干。
“亏得牟兰城长了一张好嘴,竟连陈将军也给他蒙蔽了,可我不服!我一定要找到证据为我兄弟报仇!”
十六长长的出了口气,抬手在武尽忠的肩上拍了拍:“兄弟,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武尽忠猛然回头怒视十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怀疑我在诬陷他吗?”
十六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你不觉得那个绑走牟云鹏的人很奇怪吗?”
武尽忠一怔,摇头表示不知。
十六便开始给他解释:“刚才你说那绑匪送来的信上说他握有实证,可以证明牟兰城与十五年前的旧案有关。可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把证据送交大理寺反而要去绑架牟兰城的孙子,然后再以此去要挟牟兰城自首,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武尽忠想了想,闷闷地说道:“许是担心官官相护,白白葬送了手上的证据吧。”
十六再次摇了摇手指:“你这么猜测确实也有道理,可牟兰城的反应也很奇怪啊,他看见书信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与绑匪周旋,而是烧毁书信……别忘了牟云鹏是他们牟家的独苗,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牟兰城对他的宠爱?”
其实武尽忠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答案,于是便结合事发时的场景做了一番推断:“进门之前我还听见牟兰城在和绑匪争吵,后来绑匪发觉了我们才跳窗逃走,我也是那个是才进的房间。所以我想他也许是忙中出错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