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孟林当然想不到梁书会发现他偷书,正如粱书也想不到赵轶竟会坐在轮车上等他们过来。
公主的寝殿坐落在一个小土坡上,坡上种满了花木,只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上。道路的尽头,一个身穿鹅黄宫装的女子正坐在一辆朱漆轮车上,火红的晚霞把她的脸映得通红。
虽然距离还远,可梁书却分明看出那女子在笑,她笑的开心,就像那年她坐在桑树上给赵垂摘桑葚时那般开心。
才一个月没见,她怎么又瘦了?
“崇宁,你怎么出来了。”
商孟林见状便快走几步,赶到赵轶身边在她肩上披了一条披帛:“外面风大,当心身子。”
赵轶微微一笑,倒像是个受宠的孩子:“天天躺在床上,骨头都要散架了,难得退之过来,我也正好出来透透气。诶退之,怎么见了我也不说话啊?”
梁书一直都在说话,他的忧虑和思念早在心里说了千遍万遍。看着她清瘦的脸颊,梁书只从喉间挤出两个字:“阿姐……”
赵轶脸上的笑容却又浓了几分:“这是怎么的了,难道是驸马欺负你了?”
梁书苦涩的摇了摇头,想要说些逞强的话,却终究还是忍住了:“才没有,我是听说你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你的。”
赵轶看看两手空空的梁书,便玩味笑道:“我看你就是过来打秋风的吧?哪有人空着手来探望病人的。”
梁书一怔,这才想起来的仓促,自己竟然没有准备礼物,正自懊恼时,却忽然看见一脸懵懂的江屿正看着自己。
梁书上下打量了江屿一番,觉得这郎中平时看着不太起眼,可此时看来竟是光彩熠熠,便一指江屿道:“谁说我空着手,我可是带了礼物的。”
江屿正在看戏,哪想到梁书会把自己送人,不由急道:“我去你不是吧!拐卖人口啊你!”
梁书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干笑道:“你也瞧见了,公主府可比我们侯府有钱,我这也算是给你找了好归宿。”
江屿被他捂住了嘴巴,却依然没有放弃抵抗,奋力挣扎道:“你这就是拐卖人口!亏你还是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啊你!”
赵轶被他二人逗得开心,不由大笑了起来,不想才笑了两声便开始气喘。梁书二人见状连忙禁声,商孟林只顾着为赵轶拍背顺气,倒是身边的侍女处变不惊,从随身的瓷瓶里倒出一粒丹药放进了赵轶的嘴里,不多时,赵轶的气息便又恢复平稳。
梁书眉头紧锁,悄声询问江屿:“你见过这种症状吗?”
江屿默默点头,这种症状他倒是熟悉,白头村的村民中就有许多人都有这样的气喘症状,只是这症状并非来自疾病,而是牛大力家水井里沉着一块石胆所致。
石胆有毒,入药时多用来催吐,如果长期服用的话,可以让人口唇生疮,气喘呕吐,恶心、呕吐,时间再久,还可能还会昏迷抽搐、胡言乱语。可看赵轶的症状,却又与白头村的村民不尽相同。
知道他心急想要了解赵轶的病情,便解释道:“能引起气喘的疾病很多,即使发病的症状相似,也有可能是完全不想干的疾病引起的,所以我们才要望闻问切嘛。不要心急,一切等我给她诊过脉再说。”
“我担心有人在背后捣鬼,你不知道,赵轶的身体好的很……”
不等他说完,江屿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放心,有我。”
两人说话间,赵轶已经被侍女送回了屋里,商孟林也正招呼两人过去。
才一进屋,江屿便闻到了一阵浓重的药味,往里一看,出了远处开了一扇气窗之外,屋里所有的窗户全都关的死死的。
赵轶已经被人扶回了床上,她的轮车就放在门口。梁书想起陈妃坐的那张能射暗器的轮车,便不由多看了两眼。江屿冲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别担心,我已经看过了,就是一辆普通的轮车而已,没有机关的。”
梁书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时,却见一个老嬷嬷拿着一本册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江屿一番之后,便问道:“江先生,您是郎中?”
江屿愕然点头。
老嬷嬷在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后,继续说道:“奴婢时宫里的司记嬷嬷,你要想给公主看病,得先在咱们这儿登记一下。”
江屿更加愕然,看看梁书,见对方也是一脸懵懂,便哦了一声:“哦,那就有劳嬷嬷了……”
老嬷嬷把江屿领到门外的字台上,铺好册子研好墨水之后,才缓缓开口:“姓名、年龄、性别、籍贯、流派、师承,先说说这些基本的吧。”
见江屿发愣,便有挤出一个硬邦邦的笑脸道:“公主是金枝玉叶,哪能随便找人过来看病的,您也别愣着,赶紧登记,一会儿还得沐浴更衣呢。”
江屿一听还要沐浴更衣,不由大惊:“沐浴更衣???嬷嬷……我只是来给公主诊病……”
老嬷嬷白了江屿一眼:“您瞧瞧您穿的这是什么,公主的身子本来就弱,要是被你熏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他俩说话的声音稍大了些,惊动了房里的赵轶,赵轶一直不喜欢宫中的规矩,便叫驸马过去看看能不能免了那些繁文缛节。
趁着这当口,梁书才终于有机会和赵轶单独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