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的孙启年,清明踏青时遇了惊牛,险些被牛角顶死,在家修养了几天,月初时乘画舫游胭脂河散心,凭栏作诗的时候,忽然一阵头晕,差点儿落进河里。又修养了几天,相熟的几位同僚特意在丰乐楼设宴为他压惊,谁成想,饭还没吃便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幸好被人拽了一把,这才没有直接跌到楼下,饶是如此也落了个小腿骨折的下场。
看过卷宗,王崇恩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这孙启年要是上辈子没做过刨绝户坟、踹寡妇门的缺德事儿的话,那他遇上的这些怪事儿只怕都不是偶然。”
王崇恩把事情的经过给钱益讲完,便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看得钱益好一阵发毛。
钱益先还只当是一般的市井趣闻来听,可听着听着就觉出不对劲来了。他十分嫌弃的把王崇恩扒拉到一边儿,转向梁书:“你们不是特意过来那我爹开玩笑的吧?”
梁书诶了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钱益看他一脸疑惑地样子,便知道事情不假,这才道:“说真的,你们说的这些怪事儿我爹也遇到过!”
梁书闻言眼睛一亮:“那还不快说!”
钱益负手匆匆踱了几步,这才道:“月初时,我爹也曾在后园被藤蔓绊倒,差点儿一头撞到假山上。还有前些时日,他如厕的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冲进来一条野狗,差点儿咬伤了他。还有,昨晚他在春香阁差点儿被水果给噎死!一开始我还觉得是我爹倒霉……难怪他总说是周汝杰的冤魂不散!”
王崇恩边听边记,梁书听到最后时砸了咂嘴:“伯父会不会是吃的太急了?”
钱益断然摇头:“我爹亲口跟我说,他才咬了一口果子,不知是谁在他腋下顶了一下,我爹怕痒,当时就哆嗦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梁书和王崇恩对了个眼神,看来今天来找钱通还真找对人了,或许这京城里的怪事儿还真能从这里找到线索也说不定。一想到这儿,他便急道:“你爹不是在家吗,快带我去见他,有些话我得当面问清楚!”
还没等钱益开口,钱府的门便忽然开了。一个硕大的肚子当先闪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才是钱通那张笑眯眯的胖脸。
“诶?退之、岚清,你们怎么在门口站着啊?”钱通看到梁书和王崇恩显然很是意外,继而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沉声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钱益指了指梁书,终于没有出言解释,只是躬身称是。
梁书和王崇恩赶忙上前施礼:“伯父安好。”
钱通呵呵一笑:“安好……嗯,凑合吧。”
钱通说完便看向钱益:“你们几个聊吧,我先去慈悲院了。”
梁书一听钱通要走,便道:“伯父这就要走?小侄这里还有些事情想向伯父讨教呢。”
钱通指了指不远处的天虹塔:“今天不行啊,我已经约了法空大师,耽误不得,要不你们先在家里坐坐,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法空大师是慈悲院的主持,每逢初一十五便在天虹塔下讲经说法,除了这两天之外,法空大师却是绝少见客。钱通能约到法空大师讲经,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梁书暗暗叹了口气,向钱通施礼道:“既然如此,那小侄便在府上等您回来。”
钱通点了点头:“钱益,好好招待退之和岚清。”
说完,便向着马车走去。
梁书看着不远处的天虹塔不由叹了口气:“要是佛祖真的有灵,这世上又何苦生出这许多不幸呢……诶?”
梁书正待回头时,却忽然看见天虹塔上似乎有人!梁书的腿便是被人从天虹塔上射出的暗箭所伤,梁奎他们虽然找到了事发地点,只可惜贼人没留下半点线索,那成想,今日竟然被他遇上抓了现行!
一念及此,扯开喉咙便喊了起来:“天虹塔上有人!快抓贼啊!”
巡城的官军听见吆喝也都往天虹塔上看,果然见到佛塔上有人影闪动。一时间铜锣声响马蹄声急,大队人马乌泱泱的奔向了慈悲院。
天虹塔上,唐若曦正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周汝杰家的动静,才看到有人从废墟中清理出几口箱子,下面便忽然乱了起来。唐若曦冷哼一声,从行囊里取出一个花梨木盒递给江屿。
“这就是暴雨梨花针,要是被人围了,你就对着他们按下开关,自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说话的语气平淡至极,看得江屿汗毛直竖,他连连摆手:“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造反吗?那么多人还不快跑?!”
唐若曦秀美微蹙,嘴里嘁了一声:“真是麻烦!”
她的话音还没落,一只玉手已经抓住了江屿的腰带,接着足尖发力轻轻一跃,便如一只飞鸟弹出去三丈有余,足尖在树梢点了几下,便隐没进了塔下的一片松林里。
天地间只留下江屿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梁书原本正拉着王崇恩向着慈悲院狂奔,忽然瞧见天上有如嫦娥奔月似的一幕不由得呆在了原地——这杀猪似的喊声怎么这么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