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院始建于元康五年,乃是太祖皇帝为母亲祈福而建,距今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
元平二十六年,有番僧进京进献佛骨舍利一枚,太宗皇帝甚喜,以为是祥瑞之兆,遂在慈悲院内敕建一佛塔用于供奉佛骨舍利。
佛塔共九层,高二十丈,共用木料三千三百根。为了向外邦彰显天朝工匠的建筑手段,整座佛塔皆以纯木榫卯建成,在外部结构上共采用了五十四种斗拱,将每层的梁、坊、柱都结成了一个整体。
佛塔建成之日恰逢雨过天晴,刚好有一道长虹横跨于佛塔上空。太宗甚喜,亲笔题了天虹二字。也是自那一日起,慈悲院便正式对民间开放,上至文武公卿,下至贩夫走卒,世人皆可来此礼佛求道。
佛塔的檐角上挂着铜铃,一有大风吹过,便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煞是好听。
江屿和唐若曦置身于天虹塔上,凭栏远眺着周汝杰家的方向,看着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焦黑,仿佛还能闻见那股刺鼻的烟火气。
“好大的一场火啊,怎么连假山都烧没了。”
江屿说话时口中啧啧有声,语气里满是唏嘘,唐若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掀起了纱笠,用尽目力想把远处的情景看得更清楚些。江屿见她没答话,便也悻悻然的住了口,也把视线投向了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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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院在丰乐坊的西南方,左近居住的全是京中的贵人,户部尚书钱通的府邸便离此不远。
钱通虽是户部尚书,为官却还算清廉,能在这丰乐坊买房置地靠的还是他家世代经营的丝绸生意。不过钱大人并不喜好奢华,是以他家的宅子只是一座三进的小院子,比起其他大人的府邸实在是寒酸了许多。
钱家门外此时站了三个年轻人。
当先一人身长足有六尺,生得浓眉大眼,本就略深的肤色被他一身穿绯色的官服衬得有些发紫,配上腰间悬着的那口长剑,显得杀气腾腾。这人便是武英候梁瑞的次子,刑部正六品主事梁书。
梁书的身前站着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白面文官,这人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谈吐举止却很老成。他便是王老尚书的嫡长孙王崇恩,如今正在刑部历练,是梁书手下的推官。
站在这两人对面的是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公子,这人正是钱通的幼子钱益,他见到梁书十分高兴,抬手在他的手臂上拍了一掌:“嘿呦这不是梁小侯爷吗,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说到这里,钱益偷眼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外人,便压低声音道:“听说宣阳坊又开了一间赌局,怎么样,要不要去耍几手?”
王崇恩闭目不语,只当没有听见。
梁书干咳两声,肃然道:“没看见我穿着官服呢吗!再敢胡言,我就告诉你爹去!”
钱益对梁书的威胁毫不在意:“哎呦得啦,当个六品官儿而已,瞧给你能的。诶……我听说你受伤了呀,伤哪儿了?”
梁书不以为然的在伤腿上掸了掸土:“一点儿小伤,不算什么。”
钱益看梁书伤在大腿面上,不由得哦呦一声:“好险啊,这若是再偏上一点儿,你就可以直接进宫当差了呀!”
梁书抬脚要踹钱益,却被钱益笑着躲开了:“好啦好啦我错啦还不行吗!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梁书白了钱益一眼:“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们是来看望伯父的!”
钱益听了,上下打量了梁书和王崇恩一番,鄙夷道:“真没见过还有人空着手串门儿的。”
梁书皱眉啧了一声:“我们这是公事儿!听说你爹昨儿个在春香阁噎着了?”
钱益嗯了一声,不解道:“怎么着?吃饭噎着也归你们刑部管了?”
梁书的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你小子是不是人啊,连你爹的玩笑都开!?你知不知道最近京城里出了多少怪事儿了!”
钱益眨眨眼:“听说了啊,无非是些扭腰崴脚之类的小事儿吗。”
梁书叹了口气,似乎不屑与钱益多说似的,冲王崇恩挥了挥手,王崇恩便往前一步,轻咳一声后,缓缓说道:“虽然都是小事儿,可如果运气再差一些,或许真的会出人命也说不定。”
最近这半个月来,京城里已经有不少官员都遇到了怪事儿。有人失足落进了自家的荷花池里,有人的辕马受惊险些丧命,还有人险些被花盆砸中。最严重的便是礼部的孙大人,在丰乐楼走得好好的,也不知怎的便摔到了楼下,要不是碰巧被人拉了一把减了力道,险些就要跌断了脖子,饶是如此也落了个双腿骨折的下场。
大理寺的人看过现场之后只说是意外,可清吏司的人却觉得最近的意外出的也太频繁了些,便把各部官员意外受伤的情况整理了一番,写了个折子递了上去。
幸好给事中张仪发现得早没有呈到御前,否则,虔诚的皇帝赵昀定会召集天下道士来京城做法却邪。几位大佬一番商议,还是觉得事有蹊跷,便着刑部着手做些调查,如果没事儿自然最好,若是真的有人暗中作怪,一经查出定不轻饶。
梁书伤愈之后一直没有事情做,周汝杰的案子不许他再插手,一时半刻又没有别的案子,李英杰被他磨得没辙,索性便让他去调查这些怪事儿。
一开始,梁书还老大的不乐意,以为是李英杰故意糊弄自己,可走访过几家事主之后,他才慢慢意识到事情或许真的不是意外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