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远还坐在地上握着红肿的右手发呆,挨了齐如山一脚之后才似有所悟,跪爬两步到段志毅身前连连叩头忏悔。段志毅的脸上无喜无悲,只是死死地握着座椅扶手,目不转睛的看着马育才手上的小画。
此时看来,那朵初开的荷花是那么娇艳。段成霜自知此生再难见到表哥,或许是想远远再见表哥一面,所以才走上平台向着中庭眺望。
那副小画即是段成霜对马育才的告别,也是她对自己过往的告别。无论她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期待和向往,如今她都放下了,她已经决心在齐家的池塘里盛放,只可惜天妒红颜。
马育才十分仔细的叠起小画转身欲走,江屿眼见屋外风急雨骤,便取了几张油纸递给他。
“别弄湿了。”
马育才轻轻点头,用油纸把小画层层包好,贴身放进怀里。江屿又把油纸伞递给他,还是那句:“别弄湿了。”
一人一伞渐渐消失在了雨幕中,没人去拦也没人去问。
大厅中的空气几乎凝滞。段志毅深吸了口气,转向齐如山道:“亲家你看……”
齐如山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原本料想段志毅会暴跳如雷,或者出言谩骂,可没想到他此时的声音是这般平静,表面的平静只能说明他正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人家把鲜花一般的闺女送来这里转眼就成了一具尸体,自己的傻儿子还冒冒失失的以为抓到对方的把柄,这下可好,不仅是段家,就连飞虎马家只怕也给得罪的死死地。
齐如山的心里也很冤枉,自家提亲的时候也没人说过段小姐和马育才的事儿,段志毅几乎没有考虑,立时便答应了下来。而且订婚之后两家便走动的十分频繁,这当中也没听过半点儿风声。齐家相当重视这门亲事,听说段成霜是有名的才女,齐家不仅翻新了府邸,还请名家专门设计了这座木楼作为婚房,为的就是让她可以在这里欣赏四时美景。护卫和下人也都是府里的老人,哪成想……
好在段志毅还称自己一声亲家。
齐如山轻轻拭去额上的冷汗,小心答道:“怀远这孩子冲动……”
段志毅冷哼一声打断了齐如山的话:“自家人不必多言,我只问霜儿的事,亲家总要给个交代。”
齐怀远偷眼瞧见段志毅座椅扶手上深陷的指印便知不妙,听见对方诘问便赶紧表态:“岳丈放心!怀远自会给您一个交代,定不让霜儿枉死!”
段志毅目光冰冷的看着齐怀远,齐怀远一看便知此事不能善了,再看自己的父亲也是一脸的仓皇失措,便咬牙补充道:“岳丈放心,怀远此生决计不会辜负霜儿。我齐怀远在此立誓,此生只有霜儿一个妻子,若有违誓言甘遭天谴!”
一个炸雷响过,齐怀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段志毅呵呵一笑,起身扶起齐怀远,温言道:“贤婿何苦如此,自家人嘛。”
眼前这一幕亲情大戏看得江屿直傻眼,再看方怡白,依旧是一副无喜无悲的表情。无奈,只能在心里喟叹一声佩服。
齐怀远刚在父亲身前站定,段成君便开口向方怡白说道:“既然我表哥与此事无关,不知方兄可还有什么新的线索?”
方怡白微微一笑,指着仍旧被人搀扶着的荷莺说道:“既然马公子与此事无关,那么这位荷莺姑娘是不是也可以下去休息了?”
齐如山端坐如同庙里的菩萨,段志毅略一沉吟便道:“荷莺忠心为主糟了冤枉自然应该好生休养,成君,寻个大夫给荷莺……。”
江屿不等段成君开口便抢先答道:“哎呀,在下就是现成的大夫嘛,区区小伤就交给我吧。”
段志毅眉头微皱:“江先生是客人,怎好劳动先生为一个下人诊治,不可不可……”
江屿咧嘴一笑:“段老爷子真是宅心仁厚,不过在下本就是个游方郎中,在我眼里只有人命哪分身份,实不相瞒叫花子我也治过不少。劳烦两位姐姐把荷莺姑娘带到方公子房里,我稍后便去诊治。”
段志毅还有心阻拦,可这江屿一通装疯卖傻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眼见两个婢女已经带着荷莺走了也只得作罢。
“那便有劳先生了。”
方怡白虽然知道江屿是为了保住荷莺的性命,可他天声洁癖,最忍不得与人同住,不由狠狠瞪了江屿一眼,江屿也只当做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