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几点来看,晚辈可以认为,包果汉前辈的安排已经足够周到。
席前辈不妨多安些心,等待此船登岸。”
席子和将信将疑,陈至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启航那天多少天阴,席子和会怕变天之后因为体力和行动受限而在海上遇难,以席子和这么快陷入这种情形来说,陈至真没法仅凭这么有道理的话便稳住了他。
自己心中已经被一番“道理”占据的人,往往是不会讲其他道理的。
“哼,当时你若是说服了那两个姓沈的女娃儿,要她们一起回返欲界,人数多一些,老包一定会安排更加合适的船给我们。”
席子和既然一时坳不过陈至所讲的道理,抱怨便要发泄到别处去,怪起陈至没有说动沈家姐妹一起返回欲界。
陈至安排雷子辰在岛上多耽一个月再返回欲界时,本来也并未想到霞光派的沈红霞居然好像因此也硬要在岛上多留一个月。济拳派的三人需要在灵栖滩养伤,而沈家姐妹却本来没有在岛上多耽的理由。
沈红霞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如意斋主许诺的治病之法需要她多等段时间,不过如意斋主和她是怎样谈起此事没人清楚,只有沈红霞自己坚决表示要因此多耽时光,陈至却总觉得多耽的这段时光只怕不是因为如意斋主的治病之法,而是出于沈红霞的私心。
毕竟陈至已经猜到了沈红影当时谈自己姐姐那句没说完的话“不是好酒,是好酒……”后面部分是什么。
只是不管沈红霞要在凶途岛多耽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是陈至方便干涉之事。
对席子和的话,陈至打算说清挑明,直接点出让席子和不满的主要原因是船上的饮食。
“席前辈不必再就此事抱怨,我们已经在船上了,何况这里的伙食虽然寡淡,好歹菜肉俱全而且没有什么刺激的味道,已经算是可以入口的程度。”
席子和一听之下大皱眉头,怪里怪气讽道:“这也算是食物吗?要不是这一年里去你的‘猜心小筑’试过你的手艺,我简直要怀疑你小子所说的‘不能入口’的那种伙食是你自己做出来的饭菜!”
陈至则一笑接道:“晚辈认识一名奇女子,她虽然算不上不会做饭,却永远不懂得调味。
她管理自己的菜,永远只有基本两招‘盐多了加糖,糖多了放盐’,当她用上第三招‘都多了倒醋’的时候,连她的亲生女儿都要先逃为妙了。
尤其是她认为什么都该有味道才好吃,所以这名奇女子便是只蒸白面馍或者煮小米饭都是要先下些盐然后进入这个循环的。”
席子和听得瞠目结舌,不由得道:“什么怪物?!”
陈至觉得好笑,偏偏他刚才口中所讲的毛平卉没被人觉得是“怪物”,她的丈夫却有个“试剑怪物”的名号。
看到难得有事情能让席子和吃惊,陈至干脆又补几句:“而且不光这位奇女子,晚辈仍知道世上有两个奇男子,都能面不改色吃下这名女子所做的饭菜。”
席子和果然更加吃惊,他眉头一皱,似乎又觉得陈至是在骗他,疑问道:“不可能,你小子所说关于这女人如何动厨开伙的事如果有一半是真的,便是这女人的丈夫或者亲爹也不可能!”
陈至却极为肯定地说道:“千真万确。晚辈所说的这两名男子都是通明山庄凌氏之人,其中一人便是凌家三爷‘试剑怪物’凌绝,另一人则是其兄凌家二爷凌泰宁。
前辈如果有机会见了这两位,不妨自己去发问印证。”
陈至既然说得出名字,席子和反而不好笃定这件事就一定是假的,只是他心中又有了新的疑问,觉得怕不是兖州知风山凌氏有种邪门家传功夫非要这样来练,或者干脆凌家有什么家传的特殊体质可以百毒不侵。
总之陈至提到的这点很好地让席子和一时忘了因为饮食而起的不满,这一关算是安然度过,陈至觉得起码可以因此安生好几天。
为席子和排解完不满后,陈至去到船长的个室,叩了叩房门。
除了那个平时负责为船上乘员保障登上无名之岛时充当指导者的会说点汉话粗壮女子外,这艘船上便只有师湘葙一名女子,陈至以此为理由向那名胡人船长使了三十两银子,换来师湘葙白天可以在船长的个室休息的方便。
陈至这么做,另有一个原因是船长个室内有最明亮的油灯,那盏欲界找不出同样形制的油灯外面还有一层让灯光更明的透明罩子。
陈至和师湘葙约好路上师湘葙按照陈至的安排读书,并完成陈至提出的课题,作为回报陈至会逐渐给她讲自己过去的经历和所知的欲界江湖传闻。
现在就是陈至第一次验收师湘葙成果的时候。
师湘葙给陈至开了门,对此倒是信心满满:“你说的这些我看过了,你发问吧。”
“嗯……”陈至看见堆在一边的纸堆“……先说说,你看出什么?”
“我看出你们欲界朝廷派驻岛上的那位毛将军是一位爱讲大话的大骗子。”
陈至想要培养师湘葙的分析能力,首先着她读的便是说枯燥不枯燥,说不枯燥确实也有些言之无物的《凶岛塘报》。
驻扎岛上的那位镇岛将军在这十八年来向天京城总共送去了近百份塘报,多数是吹嘘其在凶途岛上立下了何等汗马功劳来讨饷,这些塘报到了欲界之后由各郡文学椽等官员层层审修用词再行抄送才送回天京城去,录着原话本反倒由民间制地方志的学问人留存了不少,最终通过这些人再流向民间致知好学者。
陈至买来了其中最能看出问题的三十一份《凶岛塘报》,可不是打算让师湘葙这个本身就出身凶途岛的人看出这么一眼即明的问题。
他要用发问的形式,开始第一次教起师湘葙如何从水面之上的冰山一角一窥水面底下冰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