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子和脸色一变,忙道:“不必,不必!如果姑娘喜欢,想叫我大哥便大哥吧。”
南宫舞彩掩嘴又笑,再道:“那么大哥请务必来百花谷,让小妹一尽地主之谊,作为今日相救的答谢。”
席子和生怕这名南宫姑娘又想出什么自己难辞的说法来,干脆应下,只是用一个“拖”字诀保证自己一时不必去赴这场约:“这……能不能容我改日再去,近来我有不少事情要做,只好等一一忙完,再择日成全姑娘的美意。”
“那小妹就在谷中等席大哥前来,”南宫舞彩笑道:“席大哥若不想害小妹等不到亲自出马去到处来找大哥赴约,就请一定要记得小妹此约。”
席子和心想这样自己若真当个哈哈打过去将来岂不是还要怪他?也只好道句“一定”,便做告辞状,实则落荒而逃。
这一次南宫舞彩倒是没再跟着他,“画中人”等他走到孤僻处后便开口嘲笑:“你遇上克星了。”
席子和叹口气,皱眉道:“这事情也是因为你要我赶在昆仑山的人前来找什么‘人析之法’妖魔,现在你又说什么风凉话来?”
“画中人”又发了几声嘲笑,问道:“哈哈哈哈,看来将来这场约你是非赴不可了?”
“……若真拖不到她忘掉,再说吧。
怎么,你好像很乐意看我被这位姑娘弄得进退两难的?你若这样下去,我这个唯一肯为你做事的人说不定也得闪人了。”
“画中人”则怪声道:“我反而认为,这位姑娘的会一赴,肯为我做事的人反而会多上一位了。”
席子和眉头一皱,道:“怎么,你觉得我不光不得不赴她的会,还在她面前会把不住口风把你的事儿亮给她?”
“难说。”说完这句,又经几声嘲笑之声,“画中人”就一时什么话也不肯接席子和的了。
南宫舞彩并未跟上席子和,她从另一个方向寻找道路的脚步却无疑比之前和弟弟找到这附近时轻快很多。
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对席子和诵的那四句诗词“箪瓢吾道在,此乐语人难。遗却形骸累,始知天地宽。”对描述她本人此时的心境其实更加贴切。
南宫飞星、南宫舞彩、南宫妙霖三姐弟的父亲南宫弄花虽然风流,却只有三名子女,在这位父亲的长期教育下,宠溺和照顾南宫妙霖这件事已经默默成了两位长姐身上推不掉的责任。
可以说无论南宫飞星还是南宫舞彩,她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规训之下,她们两人的人生就是为了照顾幼弟而活的。
南宫飞星对姑姑南宫皓雪“女侠”身份的敬仰,南宫舞彩的好学,这对姐妹这两条成长道路都是为了更好地为弟弟铺路辅助而分别走上。
她们的悲哀之处就在于人生被自己弟弟的人生发展轨迹左右,偏偏为了这个目的走上的不同道路却让她们已经生成了独立的自我。
南宫妙霖的存在和需要,就是南宫飞星和南宫舞彩压抑自我的牢笼。
当南宫舞彩确认了南宫妙霖的死亡之时,她虽然时真正地感到了悲痛,又因为弟弟之死会让自己从此缺乏人生目的而瞬间迷茫不敢接受现实,她的心中一部分却也同时把封存的自我解放了。
南宫舞彩尚未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感到了席子和好像很难应付自己亲昵的说话方式,之前只为弟弟南宫妙霖而活的南宫舞彩此刻真正纯粹从自己的角度看别人,对席子和这种样子她颇感新鲜有趣。
所以她是真的很期待席子和履约来百花谷找自己的一天,即使她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期待。
南宫舞彩实际上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她深知人人都有秘密,是以也没向席子和打听其到底是怕是什么人插手和妖魔的那一战。
如果席子和不方便讲,她并没有理由深挖这一点。
但是,南宫舞彩确实心中有一部分,暗自期待着设法让席子和“方便讲”的时候向自己说明这个疑问。
“画中人”认为南宫舞彩或许是会和席子和走到一起,从而自己多增一位帮助人,倒不是不切实际的瞎猜。
这两人脱离险境,“替桃行道”业无极的心情当然不是很好。
邱俏娘连这一点都没看出,她只觉得到了和“业郎”独处的时间,再无别人搅局,便道:“他们打不过你,跑的远远的,这下好了。
业郎,我看我们也不必追,不如我就近在附近人家找找茶叶点心,我们坐下好好谈论一下彼此。”
这哪里好?业无极只感到烦躁。
且不论席子和用把戏脱身让它觉得颇为愤怒这点,逃脱了两个活口,就意味着自己在这附近活动的消息可能会传出去。
甚至可能会传到武功高超到它无法对付的人,或者“闭眼太岁”那种虽然武功不见得厉害却更难对付的人物那里。
隐秘的它不再安全,这如何算得上“这下好了”?
邱俏娘自说自话之后就真的去别的民家翻找起东西来,业无极甚至不想一走了之,这个不识趣的女人它之所以留下,本来是想就近从她身上欣赏人类的丑恶。
可它已经开始腻了。
邱俏娘看不见业无极此刻脸上露出的残酷笑容,不过她即使看出了,恐怕也只会意乱情迷,用别样的角度欣赏这种危险的表情而已。
业无极压低自己的声音,悄悄跟进邱俏娘走进的民家。
它在门前止了步。
因为它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脚步声。
业无极终于没有彻底跟进那处民家,它把迈进去的步子收了回来,转身就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人。
他们是什么人?
业无极心中生出如此疑问的同时,突然想到那名持枪敌人逃走前,有一个声音提过“人接近了”。
这四个字是不是那名敌人急于脱身的主因?
“人接近了”这四个字中的“人”,指的是不是正是这两个人?
只有问题,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