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身上穿的都是杏黄色的长袖大袍子,说是道袍形制倒像,只是毫无任何绣样纹饰,这两人头上紫铜簪子束起的冠也不像道冠,而是更像文士的礼冠。
看起来稍微年轻些的那个男人先开其口,他看到业无极的时,说的话和之前席子和找来时口中说的很像:“找到了。”
年老一些的男人则道:“这看起来不好收拾。”
年轻男人再道:“斩妖除魔是道门中人的责任所在,好不好收拾,总之也要收拾。”
对这句严厉的话,年老者倒是轻松以玩笑口气来应:“师尊既然有如此正义之心,就劳驾师尊亲自出手,徒儿为您一旁打气。”
业无极不动声色冷冷看着这两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这两人看起来身无兵器,连行囊也未背负,应该不是远道而来。
这两个人是不是就是之前那名使用长枪的敌人突然退却的原因?
他们是不是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所说的“接近的”人?
他们又是怎么“找到”业无极的?
业无极经历过席子和一战而退,这时候心眼活动起来,十足戒备这两个古怪的来者。
南宫妙霖是和邱俏娘有约所以来此,南宫舞彩也是他所带来。
那么剩下的席子和跟着两个人,看起来都是直冲业无极而来的,他们分别又是怎么“找到”业无极的呢?
这本来该是业无极在对上席子和之时便有的疑问,只是刚才对敌之时,业无极认为自己仍有胜算,只觉得只要能制敌,回头食用其脑浆吸取记忆,一切疑问就都迎刃而解。
可经历过席子和一战之下成功脱身,还带走那个百花谷的“南宫妙霖二姐”,业无极再不敢轻视这两个可能是让之前敌人望风而逃的原因之人。
这两个人互相贫嘴,倒是让业无极有了在一边默默听着并试图从中找出二人线索的想法。
年轻男人“哼”了一声,他的语气似乎永远是那么一板一眼且严厉:“你倒是会推事,我且不论现在你我二人早非师徒关系。我们都已经舍去了人类时候的名字和身份,你又称我师尊,是对新生不适应或者不愉快吗?”
年老者一捋颚下花须,笑道:“岂敢,岂敢,算我失言。往不可在仙师或者其他仙长道友面前揭我的短啊,‘长年’道友。”
年轻男人不置可否,也并不稍缓口气,道:“我也有所失言,不该再自承道门中‘人’了。
只是道友刚才既称我师尊来利用旧情,却要我单独出手,你的‘尊师重道’在哪里?”
年老者不答反问:“欸~我这样讲,正是道友平生所授教得好,而我学的好啊。
你教我不少道理,知道其中我认为最厉害、最合大道的是哪一句的学问?”
“哪一句?”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世人也有通俗之理曰‘先生先死,先死先生’。我之前跟道友学习到的实在太多,平时无以为报,今天机会在眼前,正好践行,聊以报答面授口传之恩。”
业无极不太能理解这两个人的对话,听起来这两个并不能算“人类”?
确实这两个人的气质和别的人类也不大一样,只不过业无极并不能说清这种不同的感觉出于何处。
何况业无极根本不信这两个家伙不是人类。
听也听的够多了,这两名男子是不是人类业无极也先按下不理会,开口只问:“你们是谁,为何找我?”
年老者一听,向同伴笑道:“您听,它问我们呢。”
年轻男人不改严肃,道:“通自己的名无妨,我们如今的名字就是被泄露出去,江湖中也不会有人想到什么。”
年老者一推掌,道:“那师……道友您老先请。”
年轻男人“哼”了一声吟道:“‘世人个个学长年,不悟长年在眼前’。”
年轻男人既开了个头,年老者也稍做正经,跟着吟道:“‘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
两人先后吟完,分别又各开一次口:
“‘长年’!”
“‘宛丘食粥客’!”
似乎这分别就是他们两个的名字了。
这两人虽然答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名字给业无极,对业无极另一疑问,却没有任何表示。
这古怪的自我介绍,完全没让业无极小看二人,只更加觉得事情古怪得很,心中已做好见事不妙就设法将进入民宅搜东西得邱俏娘搬出来当盾牌逃走的打算。
单只是一名持枪的敌人也就罢了,随后这两个“人”也找上自己,终于让“替桃行道”业无极这只妖魔觉得此地不再安全。
那么不管是只逃得了一时还是真能逃一世,业无极也要设法先逃再好。
不然,哪怕拼力料理了这两个人,谁知道随后会不会又有别人轻易能找上门来?
业无极主意做定,为了掩饰自己逃离之意,它决定干脆先做出强硬态度来掩饰自己的意图:“我似乎问了你们两个问题,而不是一个问题。”
长年冷冷答道:“我们回答你一个问题,已经显出超出必要的客气!”
业无极一看对方态度到位,现在狡猾的它已经充分明白什么叫人的情绪对思维的影响,它于是打算顺水推舟,假戏做足:“找死!!”
宛丘食粥客则笑道:“不错,我们找到你,确实也是要你死一死。所以我们正是来‘找死’”无误……
……你这不是知道吗,知道又何必问我们?”
“夸口!”业无极已经做好战逃两方面的全部心理建设,只求激对手先出手展露实力再做是战是逃得判断:“如果你们做得到,尽管来试。”
“这……”
宛丘食粥客突然话一停,似乎顾忌同伴看法,转头询道:“道友啊,它这个挑衅我实在想自己接下来,我看你是不是先不要出手?”
长年“哼”了一声,道:“适才你还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希望我来代你出手。
罢了,你要和它玩玩就你去玩,我答应你在你败阵之前绝不出手就是。”
宛丘食粥客这才转回来面对业无极,他仍是先笑笑,再开口向业无极道:“其实你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杀死我们,所以你再激将其实也没用,你相信吗?”
宛丘食粥客笑谈这句得时候,双手宽袖随着一抖,整个人的神态也松懈地完全不像和人动手一般。
业无极并不是武者,就算它是武者,作为完全邪恶的生物它也没有任何道德所言。
所以它就抓住这一瞬间敌人完全松懈的机会,抢先一步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