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起牵着妹妹,走至仲母面前,望着仲母那隐含担忧的眼神,轻笑道:“仲母,我们走吧。此间之事,今后就全交给仲父了。”
沐沛泠并未多言,只是轻轻地点点头,便回身向未央宫外朝走去,卫起与卫巧兄妹二人紧随其后。
半个时辰后,三人路过内廷光明殿,路过外朝大明殿,路过外朝正光殿,来到未央宫南门,朱雀门。
方至朱雀门,墨庆之便几步上前,走到卫起面前,抱拳行礼,恭敬说道:“禀今上,那赵炯此刻还在南门外,等候今上召见。”
卫起这才想起,这赵炯在凌晨时,好像就来此请求入宫见他,也不知道这人有何急事,不过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如今他已经赦免了赵炯,那此人前来多半应是为了求官求职,于是说道:“你出去告诉他,朕今日有事,没时间见他,教他改日再来。”
“唯!”墨庆之抱拳应命,随即转身离去。
卫起抬头看向身侧的仲母,却见仲母目光不善,颜色也不是很好看,心中顿时了然,想笑却又不敢笑,轻咳道:“那个……仲母,孩儿给您出出气,怎样?”
沐沛泠见侄儿看破了自己的心思,霎时脸色微红,口中却是冷淡道:“不必了,反正你仲父也无碍,仲母只是不想再见到此人,觉得碍眼!”
“那正好,您觉得碍眼,那就斩了吧。”卫起神情严肃,环顾四周一番,故意大声喊道:“墨庆之人呢,过来!……”
沐沛泠虽然很是恼怒,赵炯之前的所作所为,但毕竟自家良人安然无恙,她有些于心不忍因为自己一时不忿,而令他人丢了性命,于是看向侄儿,连忙说道:“不必,杀他无益,更何况,皇帝乃金口玉言,你既已答应饶他性命,怎能出尔反尔呢?”
“可是孩儿已经不是皇帝了,而且也从未登基即位,根本就不算是皇帝,出尔反尔也无不可。仲母,您说,是斩首呢?还是腰斩?还是车裂?还是凌迟?您选一个,随便选。”卫起看着仲母,神色认真地问道。
卫巧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看仲母,又看看兄长,开口问道:“兄长,您要杀谁呀?那人怎么惹您了?”
“没有惹为兄,他惹到仲父了,所以仲母不开心了,你明白吗?仲父与仲母夫妻情深,同气连枝,你不懂……”卫起方才向妹妹稍稍解释了一下,便立时感觉如芒在背,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杀气来自身边的仲母。
他转过头,天真无邪地望着仲母,疑惑道:“仲母,您怎么了?不开心吗?孩儿只是想给您出气而已,仲母,您别生气了。”
沐沛泠见侄儿如此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嗤笑道:“若是仲母不知你是什么样的孩子,还真的要被你给骗过去了。你这个熊孩子,满腹的坏心思,待你长大以后,定然为祸一方。”
“孩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孩儿真的只是想为仲母出气啊。孩儿将心向仲母,奈何仲母照沟渠,唉……”卫起一边说道,一边摇头。
他还没感慨完,便见仲母的一只玉手,又抓向他之前受过伤的臂膀,他顿时大惊,正欲闪身躲避,却还是被仲母抓在手中,他面露微笑地望向仲母,还未开口,就被臂膀处传来的阵痛给憋了回去。
“你这个熊孩子,你怎能与你仲母如此放肆?你以前与阿嫂也曾如此放肆吗?阿嫂怎会容忍你至此!”沐沛泠神情些微冰冷,瞪视着眼前的侄儿,语气微微愤怒地斥责道。
“孩儿将您比作明月,您怎么还生气了呢?孩儿还没比喻完呢,您是明月,仲父便是耀日,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孩儿掐指一算,您与仲父大喜将至,近年必有子嗣也!疼,疼!松手!仲母,松手!……”卫起感觉仲母丝毫不给自己颜面,在宫门口竟如此无礼,着实令他难受。
沐沛泠气得浑身微微颤抖,胸口亦是微微起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此刻被气得已说不出话来,惟有抓着侄儿臂膀的手,不自觉地又是用力几分。
“啊!……仲母,孩儿还未满十一岁啊!您怎能如此狠心,就此灭杀亲侄儿呢!”卫起又疼又气,仲母丝毫不顾他的颜面,他已经发觉,有些值守宫门的宫城禁卫将目光瞥向他,他顿感颜面大失。
“十一岁?你若是活到二十一岁,那不知有多少人要遭逢厄运!仲母今日索性就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沐沛泠冷笑道,完全不将侄儿的苦苦哀求放在心上,抓着侄儿臂膀的手,也丝毫并未放松。
卫巧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仲母与兄长二人,虽然她不知道仲母为何如此生气,但是可以令兄长痛得如此求饶,那想必是真的很痛,她只要看到兄长不开心,那她就很开心,思虑至此,她立时娇憨地笑了起来。
却在此刻,墨庆之又返身而来,见到都卫将军夫人抓着今上,他心里也是疑惑不已,不过,那是人家自家之事,他只当作没看见。
行至卫起面前,墨庆之抱拳道:“禀今上,那赵炯依然不肯离去,言非见今上不可。”
卫起此刻正愁没处出气,赵炯这厮就送上门来,他强忍着臂膀的疼痛,神色无悲无喜,沉声命令道:“墨庆之,你去问问他年岁几何,问过之后不必回禀,就在宫门外杖刑,他多大年纪,就给我……就给朕打多少杖!狠狠地打!皮开肉绽那种!”
墨庆之不知今上为何如此愤怒,人家只是请求觐见而已,并未有何言行不当,如此也能得罪今上,当真是伴君如伴虎,不过,他却并未多问,毕竟事不关己,于是抱拳应命道:“唯!末将遵命!”言罢,便转身向宫门外走去。
“哼!临死之前你都要在人间作恶,是不是?你这个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