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第纳有些好奇的问道:“陈师叔,家祖来信多次提到那个程世杰,陈师叔看这个程世杰到底是什么路数……”
陈子龙嘴里念着果脯,有些含糊不清:“路数?不知道天有多高,不知道地有多厚,这样的狂妄后生,也亏老师拿他当个宝……”
陈子龙此时对程世杰的印象并不好,只不过是其师兄孙元化的门人,一介武夫,仅此而已。在邸报中,他曾宁海军程世杰挂总兵官印,然后收复辽南。偏偏还成了。
陈子龙给程世杰狂妄的评价,那是因为陈子龙的一个亲眷,从登州返回上海,当陈子龙问及登州宁海军的时候,亲眷回答,宁海军只有两五百多人,一支新军。
“狂妄之辈?”
玛尔第纳不解。
陈子龙叹了口气道:“程世杰此人,原为登州卫左千户,擅武事,剿灭数十土匪,便不知天高,不知地厚,居然东渡辽南,意图收复辽南,真当他是霍去病复生吗?问题的关键是,他居然成功了,这样的人,必然更加狂妄!”
在陈子龙看来,程世杰的军功,运气成分极大。
事实上,陈子龙的判断非常正确,程世杰的军功不仅仅是运气成分极大的问题,而是几乎全靠运气。
陈子龙甚至担心,一旦建奴反应过来,程世杰守不住辽南。
这一次。徐光启让他率领农学部前往辽南,陈子龙不能不听徐光启的命令。可问题是,他并不相信程世杰,明明五艘船就可以将一百多名农业学者,以及他们的仆从、粮食和给养装下,他偏偏用了十几艘,因为如果遇事不妙,他可以随时撤退。
玛尔第纳更加疑惑,她相信徐光启的眼光,更相信徐光启的判断,能被徐光启称为青年才俊,江南无人能出其右。
这是非常高的评价,简单来说,就是整个江南没有人可以与程世杰相提并论。
可陈子龙的态度……
让玛尔第纳不知觉谁对谁错了。
夕阳一点点的消失在海平面后面,烈焰一般的云霞被无边的黑暗一点点的吞噬,飞鱼、海豚、海鸥……这一切都消失了,大海暂时收回了它美丽无比的花园,留给所有人一张黑脸。
看了一天海,少年男女们都有几分腻了,纷纷回到船舱。
人的欲望和目标都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而不断提高。
当没有饭吃的时候,能有饭吃就知足了。
没有衣服穿的时候,有衣服穿也可以满足了。
满足了基本生活的时候,开始就会追求更高层次的享受。
就像现在的原登州卫的张陈氏,她本是登州卫原军户张东方的媳妇,在张东方参加守千户所的战斗中阵亡后,程世杰赐给她二十石粮食以及十两银子。她带着张赛虎在登州卫生活。
后来,宁海军成立,军规制度也更改,她又被赏赐了一百亩地。一百亩地的荒地还没有来得及垦荒,后来宁海军从山东迁徙到辽南。她心疼自己的地,就带着儿子来到了辽南。
来到辽南后,因为是烈属,她是第一批被分批到了宅基地。
原本张陈氏只能拥有一亩地,人口少啊,可是因为她的丈夫是烈士,宅基地就成了两亩,因为张赛虎太小,张陈氏不用工作,也可以赏赐三升粮食,还有部分生活用品。
张陈氏有十两银子,还有粮食,她就趁着流民涌向辽南的时候,利用手中的粮食,聘请流民给她建房子。
如果是其他地方,像她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寡妇,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儿子,肯定是流民眼中的肥羊。
可问题是,辽南是宁海军的地盘,作为宁海军烈士的遗孀,谁敢对她不利,她只需要喊上一嗓子,马上就会冲出来一大群军户或者是宁海军士兵,替她镇场子。
在年前的时候,张陈氏就在自己家的宅基地上,建立了一座九间房子的宅子,主屋五间,左右两间厢房。
后来,张陈氏发现自己家门前的路越修越宽,形成了一个主干道,不用工作的张陈氏也害怕坐吃山空,按照制度,她却不用工作,也能享受基本的生活保障。
张陈氏不想闲着,就在自己家门口摆了一个小摊,刚刚开始只是烧开水,免费提供给宁海军的军户们喝,后来在军户们的要求下,她开始增加营业范围,卖馒头,面条。
她做饭,张赛虎放学以后就帮助打下手,没想到生意还非常不错,或者是宁海军士兵对这个烈属的照顾,总之,快过年的时候,她居然挣了四千多枚铜钱,还有几块碎银子,差不多有十两银子。
这让张陈氏目瞪口呆。
同时,也让张陈氏获得了第一桶金。
过完年以后,张陈氏急忙让人将自己的前院,盖了七间门脸房,她又招募了两个跟她一样,带着孩子的寡妇。
张陈氏自己是寡妇,非常清楚自己带着孩子有多难,自己是幸运的,有宁海军的将士们和军户们帮趁着。她们这样没有男人的寡妇只会更难。
张陈氏的饭店规模扩大了,除了提供面条、包子和馒头,也提供能够采购到的菜,由于生意是别无分号,生意依旧火爆。
张陈氏又从新来的移民大军中招募到了专业的厨子,专业的掌柜,专业的跑堂小二,从七间门脸房,又慢慢扩大经营。
辽南虽然是穷人多,但是也有一些有钱人,只要有手有脚,就能挣到钱,虽然宁海军各大工厂刚刚开始确实是发粮作为工钱,慢慢的,很多人就不要粮食了,他们要钱。
现在东方饭馆,已经成了金州南城有名的字号,想要在这里用餐,不预约,根本就没有位置,除非愿意花半个时辰,甚至更久排队。
到了二月份的时候,张陈氏细算下来,除了四个厨师,二十多个伙计,加上掌柜的薪水,她居然有了六十多两银子。
在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建好的自己的房子,很多人的房子都是空荡荡的,屋里空荡荡的实在不像话,就想着找人打些空具,把家里放满。
可问题是,木器厂的生产任务实在太重,特别是春耕期间,他们需要打造大量的农具,根本就没有时间打造家具。
张陈氏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乘坐着马车,跑到了天堂驿站,在人群中寻找木匠。
可别说,真被张陈氏找到了,这个木匠绰号老聋子,其实他不是聋子,只是听力不太好,当初流民分配的时候,他没有听到管事的喊话,所以被混在了普通流民中。
张陈氏就用每天每人一斗粮食的工钱,聘请老聋子一家四口打造家具,东方家具厂就这样开业了。
从张东方用他的命,给张陈氏换了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在张陈氏手中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变成了一百六十多两,翻了十六倍。
最为关键的是,张陈氏现在的两亩宅基地,被她修建了五十多间房子,她拥了一家七间门脸,前后两进,可以同时提花六十多桌客人用餐。
还拥有一家家具厂,生产订单,已经排到了六个月之后。
张陈氏非常只是一个辽南发展浪潮下的一个缩影,她是幸运的,但是绝对不辽南的唯一。假以时日,张陈氏将会成为辽南最名的富婆。
“东家,这是今天的账,您对对!”
陈张氏原本是瞎字不识,可是女为母则刚,张赛在学堂里读书,而回家之后将学到了字跟她讲,她慢慢居然识了不少字,特别是聘请了掌柜。
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边管店,一边教,张陈氏居然可以看懂了账……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在张陈氏成功的背后,是她的心血和付出。
“路掌柜,你做的账我放心!”
在路掌柜走后,张陈氏一笔一笔的核对账目,非常认真。
孙元化来到金州城外,发现这里热闹非凡,木器厂一再扩大,现在的木器厂生产任务繁重,日夜不停,除了打造农具,家具、门窗之外,还接了一些私人的单子,一天工作下来都累了个半死。
原本,程世杰计划在二月份为金州书院举办开学仪式,可是在得知孙元化到来,他就改了开学日期,直到孙元化抵达金州的第二天,也就是崇祯五年三月初五。
正式举行开学仪式。
随着阵阵鞭炮声,一排排穿着崭新衣服的学生,在金州书院,既原金州卫左千户军营,金州书院是在左千户的军营里扩建而成的。
这些学生,背着书包,当然不是双肩,而是单肩包,排成整齐的队列,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的礼乐,开始拜祭孔子和孟子。
孔子和孟子都是圣人,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几千年来,无数学子的第一课都是拜祭这两位圣人,代代相传,从无例外。
只是上六千多名学生,加上金州卫的头头们齐聚一堂,这样的祭典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别说那些老学究了,就连前来孙元化,也看得头晕目眩。
孙元化的望着程世杰的眼神有些怪异。
徐大成有些不解:“抚台大人!”
“老夫怎么就没一个闺女呢!”
孙元化现在遗憾死了。
程世杰的大手笔,这些学生并没有传统的儒生,而是更接近西法党理念的西式教育,文艺,匠作,甚至包括种地,门类相当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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