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患者(二十六)(1 / 2)

事无不可对人言 洱深 7851 字 2023-05-22

这一切当初发生的具体情形距离现在已经十分久远了,甚至在孟金良的记忆中,几乎浮光掠影般没有留下一道草草的印痕。

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能深刻的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生发出来的沉重——如果茗臻知道了弟弟濒死前最后的心理感受,是否会更加一蹶不振?要知道成年人心理崩溃的闸口,往往比孩子来得更加迅猛不及闪躲。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张不明所以的字条来,让后面的人看。

“你见过这上面的虎头图案吗?”

华子粗粗的一上眼,“见过,这原来是黄杉区那边一个地痞帮派的标志,不过就在羊哥出事后不久,那个帮派就整个从延平消失了,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全没有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去向?”孟金良问。

“不知道,”华子肯定的说,“他们当时都会在肩胛骨上纹上一个虎头的图案,挺威风的,单挑谁也不是对手,而且特别神秘,老大是谁,几乎就没有人见过,反正我在市面上,从来没有听见过有人见过的。”

孟金良索性直接将纸条递了过来,“这应该是刘熠炀留下的,你仔细看看,那后面还有一排符号和数字之类的,你知道它们包含的是什么意思吗?”

时间隔得太久远了,华子一时也有些懵,他接过了纸条,蹙着眉毛低声说:“这是羊哥和我以前逗着玩的时候约定的东西,那时候谍战剧不是火嘛,我们就说那我们也搞个别人看不懂的密码什么的让我想想,这个代表什么意思来着,三角这个数字这个”

孟金良不想催促他,给他充裕的时间回想,自己垂下头又点了一根烟。

可就在他精神懈怠的间隙里,华子倏然将那张纸条塞进嘴里,扳开车门就往外跑。

孟金良喝了一声,反应倒也敏捷,扔下烟大跨步的追了出去。

这停车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阻碍物,华子的身板儿根本不是孟队的对手。

孟金良很快追赶了上去,一伸手拉住他的肩部的衣服。

华子一个踉跄,侧歪摔倒在地,可即便如此,仍然不住的挣扎着试图向前爬行。

孟金良双手攥住他的领口,几乎将他整个上半身悬空起来,又狠狠向地面一掼,随即单膝压在了他的胸口,彻底制住他的动势。

华子的惊恐不似作假,近乎绝望的去拽孟金良的胳膊,哀声求告着,“放我走吧,你也走,我们都走,不然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还不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不想死!”

“你镇定一点!看着我!”孟金良板着他的肩膀,语气更重了些,“逃跑回避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十年前你就逃了,有用吗?现在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告诉我,纸条上是什么意思,只有真正的抓住背后的始作俑者,你才真正的安全,不是吗?”

华子的身体仍然抖得像筛糠。

孟金良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起身站好,一只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暗自用力,“到底是什么意思?”

华子大口的喘着气,惊悚的眼珠在暗影里盯着孟金良,喃喃的说:“字条上写的是:屋里还有绿毛”他说完再次猛然一甩胳膊,摆脱了孟金良,更加不留余力的飞速向远处跑去。

孟金良在他身后狂追了几步,就见他慌不择路的冲上了机动车道,顷刻间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泥头车撞飞出去,随后又被旁边车道驶过来的一辆面包车,直接从头上碾压了过去!

两个车主都惊呆了,纷纷停下了车,下车上前探看,又捶胸顿足的掏出电话来报警。

孟金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脑子里除了震惊,只有延绵不绝的回荡着华子最后的那句话:屋子里还有绿毛

绿毛当时也在那间门市房里,刘熠炀独自进去之后,看到了绿毛。

绿毛不仅仅是师傅的线人,更是那个诡秘组织的一员。

曾经是,会不会现在也是?

所以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真凶,自从自己提出要见刘熠炀当年意外事件的知情者开始,是否已经在着手准备着,如何除掉华子和自己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华子一直苟延残喘的活着,是对方不屑杀他打草惊蛇,还是说,绿毛邀约华子也仅仅是试探,直到华子应约而来的行为,才使对方真正确定了华子这个知情者的身份?

孟金良脊背泛凉。

从刚才华子上了他的车开始,这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场敌明我暗的博弈。

那么他呢?他们又打算为他准备怎么样离奇去世的剧本?

孟金良脑中可彻底托付信任之人不多了,远处机动车道上,也隐隐已经有了救护车和交警赶来的迹象。

他后退了几步,旋身快速跳上车,一脚油门,转上了车道。

有了厉宝剑的前车之鉴,支队里已经不可全然信任了,再者谁此刻与他接触,都有可能引火烧身,他也必须为战友们的安全考量那就,只有老秦了!

可华子如今已经出事了,唯一可以确认的人证恐怕只剩下绿毛一个孟金良放下给秦欢乐的电话,便朝着绿毛所在的台球厅开去。

只是念头刚刚闪过,他便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能力,脑子里时断时续,混混沌沌,仿佛驱车行驶在云端,偶尔清醒一下,也根本分辨不清自己到底开到了哪里。

然后猝不及防的一脚油门,径直朝着高架桥的围栏冲撞了过去!

孟金良讲述完自己出事前的经历,微微顿了顿,眼睛瞥向病床上的“自己”,又瞄了瞄自己的身体,仍然处在难以接受的震惊中。

“这太过匪夷所思了,而且这会不会对茗臻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孟金良担忧的看着颜司承,“不行,还是换回来吧!”

秦欢乐了解他的纠结,叹了口气,“我说句没良心的话,你自己想想你对刘科长的感情,你再想想她平日里的性格,她弟弟的事情,连我们听了,都震惊又愤怒的恨不得宰了对方那孙子,你要是这时候让刘科长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走出医院,我都怀疑她都能直接舍出命去给对方下药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代价太大,我们现在要的是能定罪的证据,所以我个人认为,这个时候,你比她,更适合待在这具身体里,你觉得呢?”

道理谁都明白。

过不去的总是情感上的那道坎儿。

孟金良左右权衡之下,当然更不愿意自己无知无觉的躺在病床上,任刘茗臻去以身涉险,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眼下也只好这样了。

护士长来病房隐晦的打量了好几次,几人不能再赖着了,只好一起从医院走出来。

“老秦!”孟金良缀在后面,略微扭捏的朝着秦欢乐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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