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成不变的方式,保持了好几年。
直到有一天,接头的人在解锁了视频之后,对他们说,上头的人不想再做这个了,这一次视频到期之后,需要把钱和手机一起放到箱子里。
“为什么啊?”刘熠炀一听就急了,“我们干这个兢兢业业啊,这么些年,经手了这么些钱,拿一成可都不到啊,我们兄弟有过抱怨吗?没有吧?一般公司要清退人可都还有个遣散费呢,咱们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对方也不给他解释,转头就走。
“别走啊,”刘熠炀看到对方的态度,也不纠缠这个了,换了个思路问,“上面看不上这点儿小钱了,有了别的营生了吧,那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我们哥,这么着,这视频就算我们买了行不行?算我们加盟行不行?总之给我们留条后路嘛,别一杆子打死啊。”
那人推了他一把,冷冷的说:“别没事找事!活腻歪了?”
那凶神恶煞的眼神让刘熠炀没再执拗,讪讪的松开了手,让他走了。
“咋办啊羊哥,咱们算是失业了嘛?我还以为能一直干下去呢,这以前赚的那点儿钱都祸祸没了,想干别的营生也没本钱啊,”华子嘀嘀咕咕的说,“别的也有来钱快的,可你也不愿意干啊,这要学历没有,要力气不行,咱俩去搬砖都没人要,我那些势利眼的亲戚都以为我跟着大老板混得好着呢,这一下可要丢人现眼了。”
“别磨叽了,”刘熠炀往脚边唾了一口,让对方叨叨的心烦,“你说的对,断人营生,就是杀人父母,妈的,遛得咱们腿都细了,给他们赚了这么些钱,说甩了咱们不干就不干了?没这么容易!”
刘熠炀不是图一时嘴头子痛快,他是真的身体力行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到了该交钱和手机的时候,他按照原本的惯例,一个人将东西放在一个牛皮纸袋里,锁入了储物箱,然后拖拖沓沓的朝着东边走了。
而储物箱的西边,远远的停着一辆车,车里坐着华子,正拿着一副望远镜,紧紧的盯着储物箱前的动静。
不多时,一个人走了过去,开箱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华子贼头鼠脸的也悄悄开车跟了上去。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一替一换的远远追在了那人身后。
居然一路尾随到了那个每次交接提成的篮球场后院,也没被发现。
那人走进了不远处一间挂着“出售”牌子的旧门市房里,门窗都上着板儿,看不见里头的情况。
最后一棒是刘熠炀跟着的,他悄无声息的退了回来,说是不急在这一时,等回去准备准备,再来“谈判”。
过了几天,找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估摸着对方放松了警惕,刘熠炀照例把华子远远的安排在了外围,自己一个人从门市房摸了进去。
华子在远处等得正无聊,忽然看见羊哥倒退着从门市房里缓缓的出来了,很快,正面逼视他的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刘熠炀两手高举着,缓步往后退,因为他大概知道华子藏身的方向,为了方便对方等下搞突袭,不停的往这个方向靠近着。
华子当然也有伏击的自觉,猫在一人高的绿色垃圾桶里,支着桶盖儿小心观察。
刘熠炀瞧着差不多到了地方,脚步慢下来,勾着嘴角冷笑了一下,“兄弟,别弄得这么悬乎啊,咱们虽然以前没见过面,也是好歹合作了这么多年,算是同事啊,我不过就是想和老板叙叙感情,聊聊离职感言,你犯的着舞刀弄枪的嘛,吓唬谁呢?”
华子眯着眼睛,这才在月亮影里,看清对方手里隐隐攥着一把迷你手枪。
那人冷冷的说:“手机交出来,你刚才在里面录像,可不像是单纯为了叙旧啊。”
刘熠炀垂头痞笑了一下,忽然朝他后面一指,“干啥呢!”
那人跟着他的话一转头,雷光电闪之间,刘熠炀上前一个肘击,一把抢下了手枪,颠在手里得意的看着对方,“怎么说我也是世家出身,别跟我玩这些个没用的,再说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过就是要和老板见上一面,你犯的上这么着嘛。”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上前来夺枪,刘熠炀想着暗处的华子,多少有些有恃无恐,脾气上来,直接滚在地上呵对方撕打了起来。
华子在里头瞧着干着急,看着羊哥这边渐渐落了下风,正想从垃圾桶里翻身出去,忽然,一声闷响
枪是装了消音器的。
刘熠炀情急之下碰巧扣了扳机,看着对方带着太阳穴处的枪伤,轰然倒地一动不动的身型,全身的血液瞬间逆流而上,四肢冰冷,眼眶却染了红。
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杀人。
“华子华子”他嘴唇慌张的开合,无声的嗫嚅着兄弟的名字。
华子也懵了,啥也不想要了,就想着出去拉着羊哥赶快逃跑
可就在他几乎要行动的刹那,一个身影背着垃圾箱的方向走了过来,冷冷的睨着地上的尸体,和已经瘫软的刘熠炀。
完了,被发现了!刘熠炀惊慌无措的抬头直视着这个人瞳孔突然难以置信的大张!
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地上那个必死无疑的人,居然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只是双眼失神,脖颈歪斜,肩膀无力的向前垮垂着,如同一具提线的傀儡。
“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刘熠炀别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只有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
那人背对着垃圾桶,华子完全有机会出其不意的翻出去扼住对方的脖子,如果是这样,形势兴许还有逆转的可能。
可他自从看到地上那个死而复生的人开始,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全身灌了铅一般,除了剧烈的颤抖,再也做不出任何能被大脑支配的动作。
来人带着睥睨的姿态,对刘熠炀轻蔑的说:“你看到了不该看的,已经没有退路了,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吧,你自己选个稳妥的方式走,走的不留痕迹最好。”
刘熠炀颤抖的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傀儡,胸前痉挛似的起伏着,“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我能守口如瓶,我发誓,我保证一个字都”
“你姐姐是市局新来的法医刘茗臻,呵,我今晚才和她们科室的人一起吃了顿迎新饭,怎么说呢,你不走,就是在给我找麻烦,我要多费多少事呢?我想想,你姐姐难道没和你提起过,支队被电死的尹警官吗?浴缸里漏电,啧啧,”他轻轻摇了下头,“要我替你想剧本吗?燃气爆炸?还是”
“别!别伤害我姐姐!别!”刘熠炀翻身,几乎是爬到了对方的脚边,拽着他的裤脚苦苦哀求着,“我没用,什么都干不好,没出息,没能力,不会读书可我姐姐,她那么优秀,她那么好,她是我爸妈的骄傲,她、她不能出事我、我自己写剧本,我保证不出纰漏,我无声无息的了断自己,你、你千万别去找我姐姐”
“什么时候呢?”那人问,“别想拖个十年八年的,我也没这个耐心。”
“明天!”刘熠炀几乎是低声咆哮出来,“明天晚上,我一定死,我一定死!”
车后座的华子无声的哭起来,肩膀耸动着,“羊哥没有叫我,爬起来直接走了,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我也没敢从垃圾桶里出来,就那么干待了两天,我当时真的是吓破了胆了,等我出来之后,才听说羊哥他喝酒后自己把自己闷死在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