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患者(十九)(2 / 2)

事无不可对人言 洱深 8236 字 2023-05-22

秦欢乐这招以退为进又失败了,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才侧转过身来,单手支头,探起上半身来,努力在黑暗里辨识着颜司承的五官轮廓,“你这人就是‘独’惯了,这样真不好,你想想我,再烂泥扶不上墙的,身边也还有老潘,有花骨朵儿,有老孟啊,刘科长啊,这些朋友,真到了自己搞不定的时候,振臂一呼,好歹有个帮衬,你没听说过众人拾柴火焰高,还有这个这个、独木不成林之类的名言警句吗?那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可都是老祖宗们的思想精华!”

环境太暗了,实在看不清对方的反应,他只能不由自主的又向前凑了凑,靠着鼻端的气息,判断着两人之间未足毫厘的距离。

“诶,”他把字句都含混不清成了一串低喃,“真不能带我一起玩一次吗?啊?啊?颜老师?我也想有点儿参与感,我也想提前看剧本”

他话一出口,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冷颤,被自己的腻糊语气给惊着了。

嚯,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撒娇?

太垮了也。

颜司承的手在黑暗里精准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微微向下一拖,使秦欢乐自然的跟着动势又重新躺倒了下来。

可他犹不甘心,朝着颜司承的方向又挤了过去,“颜老师,你就说说嘛。”

“嘘,”颜司承手臂从他颈下穿过,环绕回来,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虚虚的盖在了秦欢乐的眼睛上,“这一天太长了,我也累了,先睡吧”

为了诓骗小孩子不闹觉,他自己也以身作则的阖上了眼睛。

说什么呢?没法说。

他总不能向秦欢乐解释自己将要如何实施伤害他的计划吧。

也许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侧脸抵靠在他肩头的人,没用多久,真的“善解人意”的睡着了。

一夜纷繁入梦。

一大早,孟金良的车,便抵达了刘茗臻家楼下。

孟队前半夜都睡的不怎么安稳,翻来覆去都是刘茗臻那坐在地上脆弱的样子,像一件高洁精致的青瓷,任何一个细微的裂痕都扎的他坐立难安。

他可以永远仰视她,但不能坐视她身处危险之中而无所作为。

天还暗黑的时候,他已经辗转着起身,通过系统便利,调阅着一切关于当年刘熠炀出事时的相关信息。

至少他要弄清楚,纪展鹏到底是在用什么威胁着刘茗臻。

而且能让纪展鹏关切至亲自出马的程度,那纪展鹏本身和王学力的催眠视频中间,又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约莫着快到了上班的时间,孟金良所幸早早的驱车到了刘茗臻家楼下。

很快,刘法医便英姿飒爽的从楼里走出来,脸上早已没有任何受过惊吓伤害的痕迹。

孟金良没有下车打招呼,只是一路默默的跟在她的车尾,充当着保镖的角色。

开出去两个街口,刘茗臻的车速降了下来,靠在路边停下车。

孟金良暗自叹了一口气,想着怎么自己连远观也不行了。

他摇下车窗,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无懈可击的说辞,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别的事情都好说,可事关对方的人生安全,无论如何也没得妥协让步的余地。

刘茗臻弯腰看了看他,“孟队,你的手机没开机吗?”

“嗯?什么?”孟金良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是说这个,“你给我打电话了?”

他低头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手机来,才发现在口袋里不知道触发了什么界面,居然被转换成了震动模式。

刘茗臻看他面露不解,直接道:“队里应该也给你打电话了,我现在直接就要去案发现场,你是一起去,还是先回队里统筹安排?”

孟金良这时候已经看到了通话记录里的若干条未接来电,长年累月的职业敏感使他立即感觉到了某种紧迫,表情严肃了起来,干脆直接抬头望向刘茗臻,“怎么回事?”

刘茗臻向后退了一步,言简意赅的说:“北直街往胜利路方向的高架桥洞底下,刚刚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尸体身着外卖员的服装,具体身份还待进一步核实,致死原因是被人从背后勒颈后,用尖刀插入后心而死,凶器就被丢弃在尸体旁边,是一位早起遛弯儿的老大爷发现后报案的。”

孟金良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但也没有说什么。

“那我现在过去,你呢?”刘茗臻问。

孟金良拽了一下安全带,对着刘茗臻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过去。”

两人的车前后脚抵达了案发现场。

接警的辖区派出所已经先行将现场保护了起来,明黄色的警戒条环住一地血腥,队里的同事们也已经到了。

“科长!”小黄眼里只有自家领导,提着一个金属工具箱小步跑过来,“我初步看了一下,有点儿邪门。”

这边孟金良也和小吴走向尸体旁边。

这高架桥洞下面十分荒凉,并没有专门供人车通行的路径,甚至还杂乱堆着一些垃圾与工程废弃砖土,从下面通行的,除了图省事不愿意从高架上绕远路的外卖员,也只有个别附近的居民,早起从这里穿行去一个小早市买菜买早餐。

所以,监控并没有覆盖这个角落。

它的存在,就像专为了解说这个城市腌臢的阴暗而存在。

外卖员目测年纪三十几岁的样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极细的婚戒。

黄色的外卖马甲背心上一片血晕,但衣服上没有破损,所以无法一眼判断出是受了什么致命伤。

“钱包在,手机在,婚戒也在,凶手应该并不为劫财。”小吴说。

孟金良掐着腰,没上前去打扰技术科的工作,大致观望了一下尸体的情况,“那是为了什么?”

刘茗臻摘下塑胶手套,站起身朝他走过来,“为了劫心。”

“什么意思?”孟金良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刘科长想要表达的。

刘茗臻站到他身边,视线引着他一起看向地上的尸体,“死者的心脏被整个剜下来,取走了。”

孟金良视线冰冷。

随着小黄的起身,地上的尸体彻底露出了骇人的一幕:后心处拳头大面积的皮肉被整个挖了下去,如同一个微型的核爆坑洞,断层的血肉上一片凝固的黑红痂块那惊恐的面部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大概在述说着他至死都没有想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遭遇如此的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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