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见过吗?那个租客,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欢乐不死心的问。
物业人员停下脚步,仔细想了想,“嗯寸头,中等个儿,有点儿瘦,带个黑框眼镜,挺文静的,像个读过书的,但不太说话,嗨,不太说话也没什么,人都有内向的外向的,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做什么工作还真不知道。”
秦欢乐点点头,又对她笑了一下,“刚刚说不麻烦警察的话可不能当真啊,有解决不了的事儿,可得机警点儿,尤其遇到有潜在危险的事儿,得赶快报警。”
“知道,知道,我们那也是说给魏业主听的。”她笑眯眯的一直把秦欢乐送到了楼下。
潘树先下来的,已经坐回车里了,看秦欢乐回来时,还提着那个黑塑料袋,不解的问:“你怎么把它拿回来了?那楼后头有垃圾桶。”
秦欢乐五官挤在一处,饱含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扎紧了袋口,“这上头估计有'嫌疑人'的指纹呢,万一以后俩人再因为这事儿对着挠起来,挠破了相,有了纠纷,这东西也算个证物,反正也不占地方,我寻思着别再有个什么后续节目,先拿回所里,留一段时间看看再说吧。”
潘树无可无不可,看他坐稳了,就启动了车,“这就像一条鲶鱼钻进了泥鳅堆儿里,原本这魏大姐的生活环境比较安定,大家也维持住了表面和谐,磕磕碰碰的事儿能没有嘛,肯定也有,只是大家的忍耐度因为熟人效应呢,就会相对高一些,现在来了个完全陌生的新人,打破了大家共同遵守的那些隐性默契,当然,这魏大姐可能就会有了一种被陌生人打破边界入侵进来的恐慌感,所以心理上可能就会需要调试,不过慢慢的也就会好了。”
“没有这么简单吧,”秦欢乐不大认同他的说法,“潘哥你人好,就总是把所有事情都往好的方面去想,我这人心理阴暗啊哈哈哈,我就觉得,这魏大姐怎么看,怎么像是刻意的在表演无理取闹,甚至借题发挥的只是为了把这个租户撵走啊?潘哥,你觉得像不像这个套路?”
“这会吗?”潘树一愣,从始至终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想。
“但愿是我想多了啊,”秦欢乐耸耸肩膀,“不过我倒是为那个租客觉得不值得,要说买房了吧,就算扎下根了,邻居是什么魑魅魍魉,也没法子了,可租房不一样啊,真遇上糟心不讲理的,与其伤肝伤脾的置那口气,还不如干脆搬走了干逑倒!”
潘树忽然扭头瞥了他一眼。
秦欢乐差点儿闪了舌头,眨眨眼看回去,“咋、咋了?”
潘树皱眉道:“你这是哪儿学来的说话方式啊,再糙也不能糙成这样啊,咱们这儿虽然是基层,不是大机关,可越是直接面对群众的窗口,越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和素质,我近来就发现你这个问题了,你身上怎么突然添了一股这么重的痞子气啊,说话也冲,跟吃了枪药似的,态度呢也不像刚下来的时候那么耐心平和了,我这不是批评你,就是提醒你,照这样发展下去可真不行啊。”
秦欢乐一哂,潘树不说,他还真没意识到,但仔细一想,确实
这想起前尘往事还有这么一点不好,两下里的性格或多或少就有点“混血”的趋势,好像都是自己,又好像哪里都别别楞楞的。
行了,从前他还有点儿狂傲的资本,可这辈子他有啥啊,除了还剩下一张爱吃的嘴,别的啥也没落下,事事不如意,银行里没存款,户籍下头没房产,还被下放发配到边塞劳动改造来了,就这还想翘尾巴啊,纯属没事儿找抽呢吧!
“是,潘哥,你提醒的对,你一说我也发现了,最近是有点儿浮躁了哈,我改,我反省,再不这样了!”
俩人也没回所里,开车开一半,又接到通知,去一家沿街小卖店门前解决纠纷去了。
等再回到所里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晚上还得值班,秦欢乐扫了两口盒饭,抽空蜷在行军床上眯了一觉,梦里还是会时不时出现那些熟悉的面孔:老姨儿在灯火旁纳鞋底扎了手,糖糖站在丁香树底下笑着问他,要不要吃松子儿,都是剥好壳的,一颗一颗,捡着最饱满的松塔剥出来的
还有清风明月的屋顶上,酒逢知己千杯少的
“哎哟我的妈呀!颜清欢,不带这么吓人的!”秦欢乐骤然睁开眼,好悬没叫自己脑袋顶上那张清隽的脸给吓出心肌梗死来,一骨碌的爬起来,贴着墙根儿躲的远远的,还不住的顺着胸口,“这睡着的人不能吓,你有没有点儿常识啊,告诉你吓出病来,小心我碰瓷儿你!”
“你说什么?”颜司承微微蹙起眉头,专注的看着他。
“我、我说什么了?”秦欢乐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他说什么了?
潘树刚要抬脚往里面走,一瞅这气氛,生生定住了脚,就勉强探了个头顶进来,飞快的说:“我看见颜老师过来,就让他进来坐坐了,多长时间了,都是成年人了,小秦,成熟点儿,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得了嘛,啊,好好说!”说完还顺带着把门从外面给关上了。
秦欢乐瞄了一眼敞开的窗户,很想再次上演跳窗逃生的戏码,但背地里犯怂和当面犯怂,毕竟还是两回事,当面的时候,他多少还是要点儿面子的。
颜司承眼神中清明不再,冷峻渐增,颇有几分“逼视”意味的向前走了几步,“你叫我颜清欢?”
“啊?是吗?没注意啊?”秦欢乐翻着白眼,望着挂灰的天花板,“我是说杨千嬅,我做梦正梦见杨千嬅呢,你就给我吓醒了呃你离我远点儿啊,授受不亲啊我说,诶,诶,你要干嘛,你再这样我要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