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敛着眼皮,嘴角勾了勾,“我听说你之前和低年级一个男同学,混的很熟啊,好像我也见过,是不是还来听过我的课?嗯?”
孔腾达眼神闪了闪,“没有啊,张老师,我和他不熟,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吗?”张辉意味深长的说,“那你看看这个,是误会吗?”他说着掏出手机来,操作了一下,又抬头来看孔腾达。
手机上指示灯一闪,孔腾达看到私信里的两张照片,脸上陡然变色,“张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张辉神色反倒平淡下去,两手抱臂环在胸前,审视的上下看了看孔腾达,“我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短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资源。”
孔腾达没说话,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下来,“张老师,这两张照片有什么关联吗?我在洗手间,另一个也在洗手间,又没有同框,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再装就真没意思了吧,你们在里头干的什么勾当,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别说你们是真爱,可能吗?各取所需而已,对吧?”他手指在胳膊上富有节奏感的点了点,“当然了,对你来说,倒也没什么,私生活不影响学业研究,就是校长,也无权干涉,只是,不知道对方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杰出校友、社会名流,被曝出这样的丑闻,再加上这两张照片佐证呵呵,那该是延平民众茶余饭后,怎么样的八卦狂欢啊?”
张辉虽然说的嚣张,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孔腾达的表情,见对方脸色越绷越紧,却始终不发一语,顿了顿,不禁缓和了语气,“小孔啊,你一直是我门下最得意的学生,这点你知道吧?我这几年给你的倾斜和关照,比别的同学都多,这点你也不否认吧?”
孔腾达微微点了点头。
张辉一笑,“所以啊,老师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泥足深陷,不去拉你一把呢?咱们师生,同气连枝啊小孔,老师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孔腾达向他看过来,“张老师,那你打算要多少钱?”
张辉不屑的一挥手,“俗!真俗!”这个字使他瞬间联想到了自己那个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却唯利是图的妻子,心理一阵腻烦,也失去了循循善诱似的耐心,“老师就是想问问你,学院里的王教授明年呢,就退休了,你说咱们人文社科学院的副院长位置空了出来,院里这么些个老师,谁比较合适这个位置呢?”
孔腾达一直紧绷的腰背霎时松懈了一些,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老师,我能力有限”
张辉没想到这孔腾达平时看着随和低调,骨子里却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主儿,拳头打在棉花堆上,就是激不起半分反应!
他霍然起身,手臂一挥,“你还年轻,不知道轻重,老师就和你明说,去告诉陈三省,让他亲自和我联系!摆在他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我把照片发给媒体,让他英明一世、晚节不保,要么大家和平交易,让他再和学校商量商量,看是主动捐建一栋新图书馆也好,还是捐建一个新的学术基金也罢,总之,数额要大到让校领导同意,由我来接替王教授那个副院长的位置!”
孔腾达跟着站起身,半晌轻声问:“那这事还有谁知道吗?”
张辉心里一动,想着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叫自己这么软硬兼施的糊弄了一下,还不是就泄了底?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年轻,有些事情不明白,老师刚才口气重了,你别往心里去,咱们的关系还和以前一样,你就照直了转告陈三省,让他和我联系就行了,行了,回去上课吧,你保博的名额,老师还会继续为你争取的,这事,老师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又过了几天,正当他急不可耐、恨不得再找孔腾达来恐吓一番的时候,终于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他将信将疑的接起来,果然听到了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
“张老师吗?我是陈三省。”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张辉都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感到一种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餍足。
无数的鲜花、掌声、仰视,以及潮水般的赞誉,都必然将统统环绕着他,作为延大校史上最年轻的学院副院长,他必然会被后来者永远铭记!
他几乎觉得这次的偶然,纯属是来自上天的一次着意眷顾,用来褒奖自己所有坚韧不拔的来路,他好几晚做梦,都梦到自己坐在浩渺星空下,头戴桂冠,信手就能捞起一颗闪耀的星辰。
收回遐想,他快走了两步,追上了研究站新来的一位女博士,据说是延平市公安局独当一面的桀骜女法医以及那位在校外开豪车的富家追求者,轻蔑的在心里作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有钱了不起吗?他就是要证明,只有像自己这般有真才实学的青年才俊,才能打乱这位冷美人的芳心。
这天晚上,他再次拿起电话,拨给了孔腾达那个专门用来和他勾兑陈三省事情的小号,“小孔啊,我让你帮我盯着些刘老师的作息,你怎么不上心啊,她几点在做什么,几点来了学校,几点离开了学校,你得告诉我啊。”
孔腾达电话中的声音却很低沉,“张老师,陈先生不是已经答应,年底就会和学校沟通你说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做这些?”
张辉眼睛一眯,“小孔,他是他,你是你,我和他的交易达成了,可和你的没有!让你做点小事,怎么这么费劲啊?还和我谈上条件了,长能耐了是吧?我就告诉你,从今往后,让你干什么就麻溜儿的给我干就得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质疑!”
他训别人,倒把自己给气着了,似乎已经认定小孔往后余生,都是自己的仆从役使,连一句简单的反问,都是抗上的忤逆。
“别废话了,问你呢,我看窗子还亮着呢,刘老师还在不在学校?”
孔腾达的语调渐渐恢复了波澜不惊,幽幽的回答:“刘老师还在学校,你是有什么计划安排吗?”
“老师的事儿,你别管,嗯”张辉顿了顿,“一会儿你就先回去吧,我要过去,和刘老师谈谈学术问题,等等,你还不能走,要是这中间她想走,你可千万替我拖住了她。”
“老师,”孔腾达低声说,“你还是别过来了,我看到楼下两个教研室也还有人加班,人多眼杂的”
“哦?”张辉果然有些踟蹰,喃喃自语道,“那约她去校外?那她估计会有戒备心”
“我知道一个地方,”孔腾达说,“三省楼,早就封楼了,周围都没人,但一楼刚刚新装修过,环境还不错。”
张辉自然知道三省楼隐蔽,经他这么一提醒,立即敲定了一会儿和刘老师的“谈心”地点。
孔腾达站在办公室门外,换了号码,悄悄拨了出去。
“小金,你一直说想退回那些东西,不再见那个人,我今天腾出空来了,可以和你好好聊一聊了,你来找我好吗?我刚给老师整理完资料,对,过十五分钟,我在三省楼等你是,也许抛开那个人的关系,我们可以试着重新开始,你记得悄悄的来,别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