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情人(三十七)(1 / 2)

事无不可对人言 洱深 7267 字 2023-05-22

跟着颜司承走出来,秦欢乐才发现此刻真实的陈公馆早已经凌乱不堪,仿佛经过了一场浩劫。

颜司承始终走在前面,若是秦欢乐越过自己,便会将他扯向身后,以防对方遮挡自己的视线感知。

可秦欢乐却没这个自觉,只当自己的能力被小觑了,心里更加憋闷,时不时趁机要做出个一马当先的样子,可惜一直未遂。

两人落脚都十分谨慎,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颜司承突然抬起一根手指,轻轻贴在下唇边“嘘”了一下,示意秦欢乐留意眼前的这间房间。

这是整栋房子的地下部分,两人是一路追着沿途被轮椅碾压过的物体痕迹而来,想来陈三省走投无路之下,向这边逃遁的可能性极大。

巨大的地下方厅周遭,不多的几个房间,都大门紧闭。

秦欢乐原本以为颜老师会和自己的策略一样,再次逐一检查各个房间,甚至还在心里暗自掂对了一下两人的战斗力,自诩长胳膊长腿,抗击打能力更盛对方一筹,等会儿真有个磕磕碰碰什么的,伤在自己的身上,倒不至于让人那么心疼。

可颜司承却径直走向了其中一个房间,静默了两秒,猛地一推房门。

顺着开门的缝隙,一群灰扑扑的鸽子便争先恐后的飞了出来,又漫无目的,只在方厅范围内盘旋。

秦欢乐一缩脖子,还当是有暗器发起攻击,没想到仔细一看,才辨别出这些鸽子并非实体,而是一群鸽子形态的白色半透明气体。

门被推开的更大一些,便陆陆续续的有些小型动物挤出来,甫一进入方厅,便四散到各个角落。

颜司承不再犹豫,推门而入,只见空荡的房间里,一架轮椅半斜倒在墙角,一双黑色的皮拖鞋压在轮椅下方,却唯独不见陈三省的踪影。

这不是个逞勇斗狠的时候,秦欢乐不大明白颜司承的意图,便暂时只是缄默的保持警戒状态,跟在后头四处观望。

不大的房间一目了然,陈三省又能藏身何处呢?

“嘀嗒”

有什么不轻不重的落在了秦欢乐的肩膀上,他歪头没看出什么,用指腹在那位置上一捻,手指上便隐隐染上了一些猩红,再凑到鼻端一嗅“颜”他气声低呼了一声,又戛然而止,一手拉住了颜司承的胳膊,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血!”

两人一起仰头向上,就见棚顶暗色的墙纸上,不甚明显的凝聚起一滩深色的印迹,很快,又有一滴血色的液体不堪负重,滴落在了地板上。

秦欢乐定了定,不知道能帮上颜司承什么,只能在心里开始试图按照房主的思维习惯,推断起对方遁逃的路径机关陈三省的机关设置套路并不复杂,甚至有种自负似的简单,这一方面体现在他对自己享有某种超然能力的洋洋自得心理,另一方面,他也必然是将老管家视为了自己这栋“堡垒”最坚固的防火墙,所以很有些有恃无恐。

这样的的人,显然不是一个喜欢“狡兔三窟”式分散风险的人,甚至连做做样子也不愿,这一点,从他对资产的安排上,也可窥得一二。

甚至一定程度上,陈三省的性格还带有某种不顾一切式的偏执莽撞,对他来说,解决问题的最直接方式就是正面突围,不留余地,有些类似“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逻辑,因为一个潜在的威胁,就将怀孕的情人杀死,之后这些年,他一定是杀红了眼吧,带有狂欢式的自得直到自己这里,甚至已经狂妄到了完全可以忽视自己职业背景的地步,就敢于悍然出手了。

也如同在三省楼里的那次金蝉脱壳一般,侥幸的心理延续了四十几年,就真的让他有了某种自己可以凌驾于一切规则围捕框架之下的错觉。

秦欢乐突然就想到了张辉的妻子,两人都是同样的自负、愚蠢、莽撞而幸运。

可狗屎运不会永远眷顾同一个妄人。

就在颜司承想要返身重回楼上的时候,秦欢乐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走上前,小心的扶起了斜倒在地的轮椅。

再踢开拖鞋,便看到地板上一双清晰的铜脚印,秦欢乐转身站在上面,保持这样的角度直面前方,果然看见正对面的墙壁上,掩映在斑纹状的墙纸图腾中,一个微小的按键。

这次,连颜司承的眼中也露出了些许惊诧,他再次上前几步,将秦欢乐挡在了身后,按动机关,看到墙面自动弹开了一扇小门,其后一条狭窄的甬道漆黑曲折,不知通向哪里。

秦欢乐在后边拽住了颜司承的衣角,左右看了看,轻声说:“我对这老小子的套路多少摸着点儿门道了,我在前头,你给我断后,成不?你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后背只能托付给自己最信任的人,嗯?要不然心有疑虑,瞻前顾后,必然腹背受敌,这样咱俩都能安全点儿。”

颜司承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在秦欢乐一本正经的言之凿凿下点点头,“那请你好好保护我的后背。”说完,不及对方反应,已经率先弯腰走进了甬道里。

两人刚一踏进去,后面的门就自动关闭了。

五感瞬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秦欢乐不理解前面这人固执起来,怎么如此冥顽不灵的要人老命,可该死的手机刚掏出来解锁,便在电池图案的垂死一搏后,因为没电关了机,再次陷入了黑暗。

秦欢乐实在为自己这一点儿拼搏精神都没有、总爱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手机愤恨不已,怒其不争的“嘶”了一声,但凡换个场合,真打算将它“就地正法”,以解心头之恨了!

他闷着头向前,想着不争气的手机一晃神儿,整个人就撞在了前面那人的身上,撞的鼻梁一酸,于黑暗之间仿佛看见了一捧熠熠生辉的小星星。

这已经属于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范畴了,一口浊气还没酝酿成型,却忽然感到一只手摸索着向背后伸过来,轻轻的拉起了他的手腕,牵引着他继续向前走。

黑暗放大了恐惧,隐匿着未知,却也让人更容易不受外在干扰的沉浸下来。

秦欢乐没有感谢,也没有拒绝,他忽然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影影绰绰的夜路,幼齿之年的秦欢乐,牢牢的牵扯着母亲的裙裾,向某个地方走去

说这是记忆,却似乎更像是一个朦胧的梦魇,装裱在幼年的画框里,因为从不曾被记起,愈发沉坠在湖底,瞧不真切了。

母亲垂头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小乐啊,你要乖啊,一会儿我们去见一个叔叔,然后妈妈就给你买棉花糖吃,好不好?”

“糖糖,要糖糖。”幼小的孩子扬起童真的笑颜,“妈妈抱抱。”

“不能抱,要自己走。”母亲抬手在他的头顶温柔的摸了一下,“我们小乐要学会独立坚强,要快点学会走一个人的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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