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陈公馆,像一面被时光遗忘了的回声壁,只有循环往复的回转着秦欢乐自己的呼喊声。
他一个个房间搜找,不放过任何角落。
三楼二楼一楼地下室
他毫不费力的就能打开每一扇房门,只是半片人影也看不见。
直到再次惊慌的闯入那间初来乍到时的宴客厅,无意间肘部碰到了高脚凳上的水晶花瓶他向门口继续跑了几步,却猝然转头回望,果然没有听见一丁点儿花瓶的碎裂声并不是来自于他的幻觉,而是花瓶随着被带倒的动势,向一旁倾倒而下,可周遭的空气,却如同果冻一般,将它团团围在里中间。
花瓶在这柔软的包裹下,左右晃动了几下,仅以瓶底一点附着在高脚凳上,余下瓶身,则都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倾斜静止在了半空中,而那一团影影绰绰的可视空气,又随之化为了无形。
秦欢乐脑中一片空白
他茫然的环顾四周,这这一定不是真实的世界,不是他脚踏实地生活的世界。
他随手将茶几上的一盘水果捧起来,朝着半空中奋力一泼!
而下一秒,那不可思议的景象再次出现,一颗颗形状各异的水果从盘中倾泻而出,在空中缓慢的划出一条圆润饱满的抛物线后,随即停滞于果冻状的空气包裹之下,就这么凝结在了半空中。
秦欢乐忍不住脚下一软,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才猝然转身,大步向门外跑去。
陈公馆的大门洞开,他极顺利的奔至街上,步入闹市之中,可鳞次栉比的建筑依然如故,满街行人车辆却尽皆静止在了街道之上,如同一具具不朽的雕像。
街角一个孩子还保持着仰望的姿势,望着离手半米多高的红色气球,将出未出的半滴泪水悬在眼角,琥珀般晶莹。
秦欢乐望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难辨真伪。
是梦境吗?他掐了自己一下,痛感切实,又去掐街边一个瘦弱的小伙子,然而眼睛所见自己触碰到了对方,手下却只有一片虚无的触感。
他胸口一阵激荡,只觉得自体内生发出一阵搅动般的翻涌,随着呼吸越来越强烈,几乎无法压制,仿佛下一秒就要离体而出!
心跳越来越急切,两只手都忍不住按压在了胸口,他张开嘴,急促的喘息起来,清晰的感觉到又一个虚无的自己即将挣脱出来,整个人跟着一热,豆大的汗珠已经淋漓满头,顺着下颌滴落在了地上。
可不过毫秒之间,那虚无的一片莽白,就又再次附着回自己的身体里,如此几次三番,他整个人都有些虚脱,眼前无色的光线也被分解成斑斓的光斑,绚烂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直视。
良久,光斑中依稀有了一点移动。
秦欢乐如梦初醒般定睛去捕捉,才看清不远处的街口,一个暗淡的背影正矗立在那里,看不清面目,缓慢的背对着自己,向远处踱步,臂弯上,挂着一盏红色的单薄纸灯笼,里头萤火一点,忽明忽暗的在日光中不甚明晰的闪烁着。
“别走!我见过你!我见过你!”秦欢乐看着那人渐行渐远,不禁急切的朝那人追去,拨开一个又一个凝滞的阻挡,大声呼喊,“告诉我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儿!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别人呢?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
他一路奔跑,拼尽全力,却还是无法追赶上那个萧索的背影,直到再没有一丝力气,才颓然的望着那个永远和自己保持着一个街口距离的人,越行越远,直至彻底消失
“告诉我,你为什么能看见时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清风明月般一笔带过。
秦欢乐眼神一窒,慌乱的转身,可别说身后,目之所及,都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谁?是谁?”他索性整个人躺倒在了地上,消极的防守着自己的后背。
声音再次响起,却像是从云端传来,淅淅沥沥的雨丝飘落在他的脸上,声音随雨点笼罩而下
“告诉我,你的秘密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秦欢乐周身都被淋湿了,他喃喃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别再问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一个尖锐的女声骤然响起。
秦欢乐猛的坐起身,就看见一个身穿碎花裙的姑娘,从他身侧快速的跑过,他连忙坐起身,与此同时,一双强劲有力的手却从他身后伸了出来,一把拽住了那个姑娘。
“朝朝,听话,你别再闹了!”中年男人脸上已然现出了不耐烦,见对方没有了要继续向外面跑的意图,便放开了手,松开领口一颗扣子,叹气道,“你一直都知道,我有家庭,我的孩子都和你差不多大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此!”
秦欢乐不错眼珠的盯着这个人,却完全看不出这个人正值壮年的脸孔,与陈三省有任何相似之处。
待他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街上,而是和这一对男女,共处在一间还在施工中的空旷房间内。
徐朝朝回过头来,不能抑制眼泪向下坠落,哽咽着说:“还是说,你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打算和我在一起?我为你、为你什么都做了,我连孩子都我什么都没有了,三省,我欺骗家人,就为了来投奔你,如果你现在说要和我分开,我要怎么活下去?”
陈三省转身向里面踱了两步,眼角已经现出了几分凛冽,却依然柔声细语的说:“如果我没有现在这样的社会地位,没有这么多钱,没有这么多人关注,哪怕今天离婚,明天就娶你,又能怎么样?没什么不可以的!可朝朝,你要理解,这些都是负累,一旦加诸在身上,再卸下去就难了,”他声音更低下去,“再说,你当初看上我时,难道没有夹杂这些外在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