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情人(三十五)(2 / 2)

事无不可对人言 洱深 8637 字 2023-05-22

果然,在最暗淡的角落,那个规制完全相同的相框上,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庞。

孔腾达,真的是孔腾达

秦欢乐两手插入发根,狠狠的抓了两下。

难道这就是陈三省的秘密?

秘密玄之又玄,他还无法完全参破其中真谛,但再往深处挖掘,又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结构,他想了想,抬手抱出了孔腾达画像后头的那个坛子,决定返身回去,先找到颜司承,再从长计议。

他从矮桌上跳下来,快速跑向楼梯口。

两声咳嗽声自身后响起,秦欢乐回身望了一眼还坐在椅子上的老管家,如此脚步一顿,便被从天而降的一只铁笼,不偏不倚的罩在了里面。

一切突入其来,完全不给他反应的余地。

他放下坛子,发现自己即便用尽全力,也完全无法撼动栏杆分毫,不禁朝着老管家怒目而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听不见,胡乱叫嚷道:“你是不是傻,你困住我有用吗?啊?信不信颜老师这会儿已经把你主子捆成大闸蟹了?你现在放开我,回头处置你时,还能指望我对你下手轻一点儿!”

可老管家完全不理会他的扯淡,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狞笑,整个人奋力向前一挣,便从眉心处,淅淅沥沥的裂出一个细小的血口子来,那血口不断随着他大力的冲撞,越裂越大,逐渐整张脸皮自面部中央彻底裂开,犹如一只软塌塌的帽子,疲软的垂贴向背心,而里面只有血肉筋络的淋漓不尽的头颅破茧而出,却现出一个更加肆意的笑容来。

这次更像在上解剖课了,秦欢乐甚至能轻易的辨识出是哪一块肌肉细小的变化,彼此协作牵扯,才能让人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他以往直面过太多血腥残暴的犯罪现场,但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生动凶猛的自我撕裂画面,一时忘了反应,只是怔忡的望着对方。

在他对面,老管家的动作却还在继续。

碎裂处从下颌延伸至胸口,蜿蜒向下,他整个人如同脱掉了一件外套似的,猛的一下,便生生从原有的“皮囊”中挣脱了出来,全身上下暗红一片,血脉尽显,一步步踏着模糊不清的血脚印大剌剌的从秦欢乐眼前经过,拉开了衣柜的一个边角,从里头信手拿出了一件衣服。

秦欢乐随着他的动作一路跟随,两手紧握铁条,却受到角度限制,看不见衣柜里面的内容,只能尽力眯眼去看老管家手里那件半透明的衣服?

他不是很了解对方的动机,这都脱成血肉了,还穿的哪门子衣服啊不,他眯了眯眼睛,在对方侧身的空隙,终于一窥了那“衣服”的全貌!

那根本就是一整张的人皮,从头到脚,还带着浓密的黑发!

秦欢乐饶是再见多识广、内心强悍,也经不起这样的刺激,霎时感到胃中一阵腾烧翻涌而上,弯腰扶着铁栏杆干呕了几下。

与此同时,老管家已经动作熟练的将自己挤进了那具皮囊中,全身赤裸,半是炫耀的转过身,冷眼睨着秦欢乐,仿佛是在向他宣告,他秦欢乐的命运至终,也不过是一件任人挑选的“衣服”。

这身人皮初看着完整,如今穿在他身上,才发现已然残破不堪,像是上次被脱下时过于潦草暴力,以至于下巴、手肘、两肋、大腿一侧,都有不小的破损,残破部位的皮肤毫无生命力的耷拉着,依然可见里面的森森血肉。

老管家从昏暗的墙角拾起那把剪刀,朝着秦欢乐缓缓走来,每一步都如同踏在秦欢乐的神经上,让他心脏跟着一紧这老管家的新脸这脸分明是孔腾达啊!

脑中一道精光划过,秦欢乐圆睁双眼,骇然的惊诧道:“孔腾达早就死了,是你、是你扮演了他?一直都是你是不是?是你杀了张辉,又杀了金维?”

这千丝万缕的信息在脑中剧烈击撞,眼前的种种又难以一时消化,秦欢乐话说出口,没等到对方的任何反馈,自己的思路又先乱起来,喃喃道:“不对啊,可这说不通啊,如果那天你也在三省楼的地下室里,我们没理由发现不了你!没理由那陈三省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他至今仍清晰记得陈三省被同事背出来时虚弱的样子猛的一抬头,“不是你,是他!假扮孔腾达的,一直都是陈三省是不是?所以他最后走投无路,才会一头扎进三省楼,所以在我们的天罗地网下,还能全身而退!这一切,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是他杀了孔腾达,又杀了张辉和金维!”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一脉相承的套路,长者的平易近人、超出正常消费的奢华礼物、超然的社会名望,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诱骗猎物走进陷阱的诱饵!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陈三省突然舍弃了循序渐进,他今天给自己“量体裁衣”的行为已经充分预示出了,他要对自己下手的决心!那若自己这边出了变故,陈三省会不会丧心病狂的对身边的颜司承下手啊?

想至此处,秦欢乐是真的急了!

他疯狂的拉拽铁栏杆,却完全无济于事。

那边任凭他碎碎念而一直置若罔闻的老管家,顶着一张变形而诡异的孔腾达的脸,正在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

双重急迫之下,内忧外患的秦欢乐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一点,像被烈火焚烤,眼看着就要熟了!

他眸光一闪,快速弯腰抱起那个半透明的坛子,狠狠朝着地上砸下去。

坛子落地一声闷响,却没有预期中的轰然碎裂,圆弧状的坛身惯性使然,落地后依然继续快速的滚动向前。

老管家的表情陡然变色,踉跄着扑向铁笼的另一侧,去抓那坛子。

然而比他的动作快了一步,坛子自己亘在刚刚的椅子腿儿上,又左右摇荡两下,停了下来,随即轻微的一声脆响,坛口翘开了一丝缝隙。

老管家扑身上前,环住坛子,将上面的盖子狠狠的压了回去。

他吁出一口气,这才端起坛子细看,却见里面不知何时早已经空空如也

他后知后觉的徐徐转过身来,就见身后的那团白气,早已渐渐浑浊涌动,膨胀泛黑,隐隐一丝刺耳的嘶哑咆哮从半空中传来,“这是我的!”

随即,便一头扎进了老管家的身体里。

可任凭它怎么竭力的向老管家身体里冲撞,却随之很快又会外溢而出。

老管家的脸上开始现出痛苦挣扎的表情,四肢僵硬,关节处一阵让人牙碜的“咯咯”作响。

涌动的黑气越来越急不可耐,倏然须发皆张、发狠似的一个全力冲撞!

老管家的身体静默了两秒砰”的一声,瞬间爆裂成无数散碎肉泥,喷溅向房屋四处。

秦欢乐忙蹲下身,兜起外套护住头部,只感到一阵子弹似的冲击,雨点般落在身上,带周遭平静了下来,才粗喘着,脱下外套扔向一边。

不知这爆裂是否无意间触碰到了什么机关,铁笼徐缓的升起了半米多高的距离,不死不活的荡在半空中。

秦欢乐不及多想,赶忙矮身钻出来,回头看到那团黑色涌动仍在残体上流连徘徊不去,脚下却不敢停留,暗自向楼梯口退去,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来,手脚并用的快速向上攀爬而出。

一路重回了书房,依样放回了书,关闭了暗室入口,他连忙闪身出来,往卧室去寻颜司承。

“颜老师?陈老先生?你们在哪儿?我来找你们了!颜老师?”

他一路试探的呼喊着,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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