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离得更近了,秦欢乐几乎百分之百的肯定,在对方的眼中,自己连驴马只怕也不如,而是一个物件,像这屋里一张椅子,一个花瓶,或是一件外套,总之就是一件没有自主意识,可以任人团弄摆布的玩意儿。
陈三省不着痕迹的收回手,侧目向颜司承望过去,眼中微微有了些赞许认可的意味。
颜司承与他眼含默契的对视了一下,勾了勾唇角,再开局时,居然堂而皇之的将秦欢乐的一只手捉在自己手中,轻轻玩弄起来。
柔软修长的指节,在秦欢乐的虎口处不经意的来回轻抚,可越是若有似无,若是让人心里发毛的长起草来。
秦欢乐连大气也不敢喘了,屏息憋的自己满脸通红,不多一会儿,连汗也憋出来了,那只轻放在颜司承大腿上的手,仿佛从手肘处就被截了肢,更别提手臂麻木的根本都分辨不出是不是还长在自己身上,居然僵硬的连一点儿知觉也没有了。
这几位到底年岁大了,坐了一个多小时,就有人吵着腰背疼,要起来活动活动。
陈三省便领着他们,向客厅内里的一间小门走去。
门里陈设又别有洞天。
一圈舒适的皮沙发摆成一个圆环,中间更小圆弧状的立着三米高的一圈白色幕布。
陈三省走过来,抬手拍了拍秦欢乐的脸,笑道:“让你陪我们枯坐着,无聊了吧?咱们看点儿活泼的。”
秦欢乐已经有点儿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了,面有难色的一偏头,腰侧就被颜司承的手轻轻的托住了。
陈三省余光看见,也不再为难他,说完了话,便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剩下几人则毫不避忌,轻车熟路的从各自所坐的沙发扶手处的小托盘里,拿出一个指甲大的小盒子,用指尖戳出些什么东西,放在鼻子下头用力的吸了吸。
秦欢乐余光瞥见,脸色顿时沉下来,忍无可忍看了颜司承一眼,大步向外面走去。
直拐出宴客厅外,楼梯一侧的走廊僻静处,秦欢乐环顾左右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冲颜司承吼道:“颜司承,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让我装疯卖傻可以,我配合,可你他妈的让我和这些人同流合污,我告诉你,不可能!”他气得拽了拽领口散热,正色道,“别的就算了,可他们吸吸总之你有什么目的都给我放一边吧,我现在就要报警,让队里来人,彻底清剿了这些老流氓!”
颜司承那副一走进了陈公馆就变得让他不舒服的脸孔,此刻终于正常了起来,一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低声说:“你先”
“先听你解释?”秦欢乐大力甩开对方的钳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有我的底线和原则,在这件事上,没有通融!”说着便掏出手机来。
旁边的木楼梯几不可查的响起一声“吱哑”的声响。
颜司承眼神朝那边快速一瞥,眉头一蹙,一步上前,紧紧贴在秦欢乐身前,拇指在他下唇轻轻一按,气息紧贴着他的嘴角,用气声嗫嚅道:“他们吸的不是你以为的东西,是猞狸的尸油,这东西有致幻的效果,陈三省豢养了一批动物的魂魄,可在幕布前杂耍,供他们取乐”
他动作暧昧的诉说着,眼神却十分冷静的留意着走廊旁,又静默了几息,侧耳再听不到声响,才放下手,向后快速退开。
可脚跟还没站稳,却被秦欢乐反身一拉,整个人趴伏在了刚刚的墙壁上。
秦欢乐右手将颜司承的左臂反剪在身后,左手绕过他的颈前,将他的头部扳向左边,露出一侧白皙的脖颈,猝然向前俯首
这本是擒拿中的一个招式,在以往制服犯罪分子的场合中极常被使用。
可此刻他的牙尖唇齿,却正在清晰的感受着对方的脉搏
周身的血液涌上来,暗潮汹涌之下,汇聚在眉心一点,很快便染红了双眼。
手下不可控的失了应有的克制力道,无声宣泄着心中猛兽的冲撞。
秦欢乐只觉背脊像被万斤车轮碾轧而过,脑中轰鸣的厉害可很快,那三十年来方才管中窥豹的一簇蓬勃激荡,便在一片自我强行的压制中消弭暗淡了下去
宴客厅的门后有人在偷偷观望,他知道
果然,门声一响,老董事长“哎哟”了几声,戏谑的摆头笑道:“到底是年轻人啊,我们老喽,老喽,哈哈。”
随着门声紧闭。
秦欢乐手下一松,被颜司承转身挣脱出来,狠狠的一推。
秦欢乐也没有闪避,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两人都竭力压抑着喘息,彼此神色复杂的怒视对方。
刚刚出格的动作,倒也不完全迫于情势。
秦欢乐牙关紧咬,眼中那点余烬彻底化于无形,半晌压低声音冷冷的说:“颜老师,我一直以为,你和这些人是不同的呵,虽然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些人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可今天我知道了,也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允许自己迈进这么龌龊不堪的世界里来!”他顿了顿,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不管是你的事,还是小飘的事,如果非要用这种方式才能那我宁愿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哪怕笨一点儿,慢一点儿,到底能混个坦坦荡荡,良心安稳,颜老师”他闭了下眼睛,感到胸口一阵淋漓的闷痛,“该不该为你做的,我今天都做了,可我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颜司承指尖动了动,朝着秦欢乐的方向微微抬起,但很快,又将一切握回了掌心里,神色落寞的侧过了头,似乎是用行动,默认了对方的话。
秦欢乐不愿意再回想那隐蔽房间里腌臢的一幕,连带着在这房子里再多待一秒,都让他如坐针毡。
他胸口始终有口浊气,上不去下不来。
他深深的看了颜司承一眼,决然转身,快速向大门而去。
不长的青石板路,比初来时显得更短促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
秦欢乐还当是颜司承追过来,负气的始终没有回头,却在开大门前被拦了下来。
老管家谦和的笑着递给他一个袋子,才躬身送他出了门。
过了很久,五感才恢复正常,只是手还有些抖风打在脸上,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黑白颠倒的噩梦。
越走越能听到车马行人的杂音,现实世界重新扑面而来。
秦欢乐深呼一口气,这才打开了手中的袋子,不禁一愣。
就见里头是一只足要花费自己俩月工资才能买得起的名牌钱包,包上还贴着一张便签:“一点小礼物,欢迎没事多来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