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情人(二十七)(1 / 2)

事无不可对人言 洱深 7075 字 2023-05-22

“还能这样?”一句话打开了秦欢乐人生的新纪元,他深刻的自省着自己往昔波澜不惊的三十个寒暑,还真是有了白活的嫌疑,脑壳里观念固步自封的太久,才会遇到什么都惊奇不已,不像人家颜老师,仿佛遇到了什么状况,都能保持一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天然气度。

他暗自下决心,此时此刻,就是他思维的破圈节点,以后无论遇到任何违背常理、常识的事情,他都要力争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

当然,用不了多久之后,他就会发现自己这个flag实在树立的太过草率了。

颜司承轻声为他解惑:“她的身体身体已经死了很久了,已经没有任何机能了,如果你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一定会发现她一些肌体上腐败的端倪的。只是她的执念吊着一口气,还一切如常的按照以往的惯性支配着身体运动,她拒绝和人交流,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有思想活动,或者简单点来说,她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秦欢乐一只手不禁在衣裳口袋上轻轻的按了按,“照你这么说,要和她谈谈也是没用了是吧?可是,这有些不大说得通,你看,就连小飘,这个都不知道挂了多少年的,都还能和我交流沟通呢,怎么这位孙老太太就不能了?”

“那是因为它们都对自己的现状有清晰的认识,”颜司承带着他向外走去,边走边说,“可孙美娥不知道哦,对了,她没有做什么坏事吧?”

“没有。”秦欢乐回想了一下邻居和街道工作人员的话,倒是不涉及这位老人家日常有打扰别人生活,或是主动为非作歹的表现,只是孤僻自闭一些而已。

“那就先别叫醒她吧,”颜司承说,“怎么形容呢,你就这么想吧,她现在处在一个她还活着的梦境里,既然她没做什么坏事,就别去叫醒她了。”

“那就这么、就一直这么也不是个事儿吧?”秦欢乐三步一回头的瞭望着远处三楼的窗口。

颜司承抬眼看了看不甚明朗透亮的星空,“她一定是在等什么人,或是还有未了的事吧。”

是人,就免不了有心事,可这心事有多深沉,有多厚重,有多放不下,又往往因人而异。

秦欢乐扪心自问,他尽管一直费尽心力的追索母亲下落的真相,可也只是宛如胸口上一直压着一方石锁,让他不时胸闷气短犯迷糊,却也实在没有到了那种会魂牵不绝、不死不生的地步。

长叹一口气,看着小飘蜷在纸卡上的样子甚是可怜,秦欢乐一屁股坐在了路口的花坛边沿上,“你说小飘是不是孙老太太的什么亲人啊,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吧,没准儿是她女儿,也可能是她妹妹,诶,保不齐也可能是她妈啊!要不咱们就直接告诉她得了,二一添作五,两人没准儿一起都想起来了,两全其美啊!”

颜司承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你带小飘出入过孙家几次了,她也没想起来,还有那个孙美娥,在不清楚她的念想是什么的时候,就贸然惊扰她,她惊惧震怒之下,万一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你会怎么做?为了保护周遭无辜的人,只能把她的身体彻底焚毁,可人家安安静静地不惹事这些年,难道就因为你不计后果的鲁莽行为,就白熬了?何必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秦欢乐真有些急躁了,“你知道我有什么感觉吗?就像饿急了的人,面前放满了山珍海味,可一张嘴,嘿,发现隔着一堵玻璃墙,还是钢化防弹玻璃!”

颜司承一拉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家,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合适牌局的衣服。”

秦欢乐鼓着嘴,没心思在这个问题上,小声嘟囔:“没衣服咋的,你还给我买啊?”

“好。”颜老师说。

草长莺飞,空气里混合了各种生机勃勃的草木香,每到暗夜,也开始有些暗香浮动的意味了。

市局还在加班,处理近期一起抢劫未遂案,施害人已经抓住了,没什么心理承受力,眼下不过是硬抗,再不理不睬的扔在审讯室熬半宿,估计也就差不多交代了。

龚蓓蕾两手在脸颊边“啪”的拍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蚊子,顺便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打算喝点凉水醒醒神儿。

她打着哈欠在饮水机前面排队,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前面的人挪地方,就那么一直伸着杯子在开关处,不禁好奇的歪着脖子瞧了一眼,“诶?孟队啊,想什么呢?”

孟金良如梦初醒似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收回了杯子,“我接好了,你来吧。”说着举杯到唇边,一仰头,才发现杯子里一滴水都没有,干涸的像撒哈拉沙漠。

喝空气解渴也不是不可以,龚蓓蕾自己减肥的时候,也想象过吃空气的戏码,只是眼下好像不是那么个情形。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领导,你怎么了?楼下那小子不是老手,估计天不亮就招了,你不用这么上火着急,犯不上。”

孟金良没说话,神情却依然有些神游。

龚蓓蕾有点儿急了,“领导,你振作振作吧,瞧瞧咱们队里最近这气氛,也太让人蛋疼了。”

“就像你疼过似的!”孟金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后知后觉的问,“队里怎么了?”

“队里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龚蓓蕾叹口气,“小黄说刘科长最近脸色都不太好,原来就高冷吧,现在更不理人了,常常一个人看着一个地方发呆,闹得他们技术科平时连个玩笑都不敢开,现在你也这样唉,更别提小吴了,眼眶子都塌下去了,这会儿不知道还在哪个旮旯儿里猫着,偷偷咬着小手绢哭呢!”她哀怨的嘟着嘴,“我是不是也应该弱不经风点儿,没事晃晃份儿,要不都和队里主旋律不搭了。”

孟金良走神儿,是因为一直在想着走访孔腾达老家的事情。

临走之前,他专程去了一趟医院,往孔奶奶病床旁的矮柜上放了个装钱的信封,钱不多,聊表他的心意而已。

孔奶奶在危重病房,同房间还有一张空床,没人住,显得她独身一人,十分孤单。

请的护工不知道哪里偷闲去了。

孟金良放好了钱,替孔奶奶掖了掖被角,刚要转身,手腕一重,一抬眼,就见目光浑浊的孔奶奶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却哆哆嗦嗦的竭力抬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飞飞啊,是我飞飞回来了吗?”她语调悲切,还带着一丝语焉不详的含混,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呼唤着“飞飞”。

飞飞是孔腾达的小名,家里长辈从小都这么叫他,孟金良从外采中已经了解过了。

无论孔腾达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但含辛茹苦倾注了所有心血养育他成人的祖父母,却没有什么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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