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青天白日活生生的见了鬼了啊!”一个同事嘬着牙花子,一脸的费解。
小飘那头惊恐万状的直往秦欢乐背后躲。
秦欢乐一哂,“咳咳咳,这不是已经天黑了嘛。”
总务老师状着胆子跑进来,“那个那个,找到平面图了,不好意思,这楼太老了,这图纸,这”
他说话直拌蒜,一旁的警官可没这个耐心,直接草草扫了一遍图,向最下面一指,“这怎么还有个地下室?”
总务老师一探头,“那不是地下室,是排污通道入口,里头就是些水闸啊、管道啊之类的,很小。”
那还等什么了,全楼都趟了一遍了,眼下最不可能的地方,已经几乎可以确认就是孔腾达隐匿躲藏的所在了。
旁边一个警员小声吐槽:“这姓孔的是属孙猴子的啊,瞧这天上地下把他能的,什么旮旯儿的地方都能找到!”
另一个小声回答:“你不知道?就一楼那套设备,是一个什么研究项目的,这姓孔的就是那个项目组的人,没事就往这楼里跑,当然摸的清楚了!”
这信息秦欢乐还是刚知道,没想到对方不仅是张辉的助教,还是刘茗臻研究站的成员,怎么案发以来,一直没听到刘法医提起过这一点呢?
大家各怀心事,摸黑儿从窄狭的入口处往下水管道口进,扑鼻一股难闻的味道,所幸封楼时间有一段了,腐臭的味道都带着干涸感,倒不显得特别生动,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里。
一小段简易狭窄的阶梯,下头不大的空间,林立着各种管道,再往下面,一块儿窨井盖子微微偏斜了一点儿,露出了一条漆黑的缝隙。
小飘却自觉的在秦欢乐耳边说了句:“有人?”
秦欢乐一愣,没搂住声音,“下水道里有人?”
“不能吧?”辖区派出所的警员听见了,半是惊诧半是嫌弃道,“要是我,宁愿被抓也不钻这玩意儿啊,太恶心了!”
“人在这儿呢!”另一个人一抬手电筒。
大家这才看见,隐在管道狭窄的空隙中间,居然佝偻着一个人。
这人几乎没了呼吸,被背出来也全无反应,直到见了楼外头的自然风,才缓出一口,虚弱的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总务老师在室外还是相对活泛一些,走上前来,搀起老人,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忍不住惊呼道:“陈老?是不是您啊,陈老?您怎么在这儿啊?”说完又热情洋溢的抬头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我们的杰出老校友,陈三省先生,陈三省?没听过?就是这栋楼啊,三省楼,就是陈老个人出资捐建的!”
陈老岁数是真不小了,头发稀薄苍白,但凡皮肤裸露之处,皆可见到大片层叠的老年斑,手部皮肤下青筋爆出,眼睛一抬,正和秦欢乐撞了个正着,但又随即茫然的滑开。
警员见他恢复了意识,忙问道:“老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陈老仿佛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才虚弱的说:“我、我听说这楼最近啊,总出事,我就想着,悄悄过来看看,谁也不惊动,瞧瞧,唉,要是有什么问题,那也是我当初不该捐建,给、给校领导,添麻烦了。”
这话说得十分真诚,几乎是开口的瞬间,大家已经不疑有他了,警员追问:“那是谁把你带到那里去的?”
“什么?”陈老下意识的就抬手放在耳边,做了个拢音的动作。
总务老师贴心的又大声问了一遍。
“是有个小子”他顿了顿,“怎么下去的我也记不得了,那里头缺氧,我喘不上来气儿。”
可见一定是孔腾达无疑了!
秦欢乐急道:“那他人呢?您好好想想,是出去了,还是去哪儿了?”
陈老闭眼扶着心脏缓了缓,半晌才说:“下窨井了,我看见他下去了。”
总务老师已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救护车来了,快先送陈老去医院,警察同志,麻烦你们体谅一下!”
将心比心,陈老这么大年纪了,何况也不干他什么事,只不过运气不好碰上了,此刻话也问完了,没有道理还拦着不让送医的。
秦欢乐一屁股坐在地上,山呼海啸的一顿咳嗽,听见一旁同事向孟队汇报了情况。
留了两个人守井盖儿。
又找了市政部门协调组织管道养护队的工人,帮忙查看几处最近的通往校区这边下水管道的情况。
至此,秦欢乐和两个同事铩羽而归,一路上低头抽闷烟,彼此连句话也没有。
抽一阵,咳一阵,叹气叹的肺疼。
秦欢乐路过会议室的时候,看到好几个队里的人正围在一起吃盒饭,不禁讪讪的走进来。
龚蓓蕾刚掀了盒盖儿,还没开始吃,笑眯眯的招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把自己的饭推过去,“老秦,回来了,快吃饭吧,吃完饭好吃药,刚刚走廊里大老远的就是你咳嗽吧?”
秦欢乐嗅了嗅饭菜香,不动如山,“讽刺我没长心吗?哪有脸吃饭?”
马姐旁边乐了,“秦啊,吃吧,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了,哪有营养长脸长心。”
龚蓓蕾捂嘴乐:“对,老秦还在长身体呢。”
秦欢乐想了想,此话甚为有道理,眼睛一斜,“花骨朵儿,还有吗?”
龚蓓蕾一愣,“要么不吃,要么吃俩啊,一份还不够啊?”
“不是,这不是你的吗?你吃啊!”秦欢乐给她推了回去。
龚蓓蕾又推过来,嫌弃的看他,“这么磨叽呢,你就吃吧,我不饿,零食吃多了,这会儿还肚子胀呢。”
秦欢乐不客气的开始往嘴里塞饭,半饱了才问:“孔丢了,老孟撂脸儿了吧?张辉媳妇儿那边有没有什么突破啊?提审了吗?”
一提这个,龚蓓蕾神情比秦欢乐还蔫儿,“别提了,她好歹也一大学老师吧,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哭哭唧唧的把自己干得那点儿缺德事儿全说了,什么克扣学生助学金了,收好处推荐实习单位了,拿钱就给写考研推荐信了,让学生充当苦力帮着免费写论文了,做假账骗学术赞助了,哎呦,罄竹难书好嘛!可就是没一条是和她老公的死亡原因相关的。”
“闹了这么一大圈儿,还没关?我听说不是有照片吗?”秦欢乐吃饭的心思也没了。
龚蓓蕾摇摇头,“她说那是别人洗了给她塞门口的,她第二天出现在现场,也是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张辉,寻思着照片里也不知啥意思,好奇的接完孩子顺便去三省楼看看。”
“啊?照片不是她熟悉的那家文具店打印的吗?什么玩意儿啊?”秦欢乐简直云里雾里。
龚蓓蕾置气似的说:“是那家文具店打印的,可是打印的那个店员离职了,老板说是试用的临时工,没有联系方式,找不到了!天知道啊!”
气氛瞬间降到了低点,还在吃饭的也都停下了筷子。
秦欢乐半天憋出一句:“真假?”
龚蓓蕾两手拄着腮,“人家有个厉害爹,又托关系又找人,肖局亲自指示让给她上了测谎仪应该都是真的。”
“那她”秦欢乐脑袋被冲击的一阵一阵的短路,“那她说什么刘法医给她老公发短信那个,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