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梦游(二十五)(2 / 2)

事无不可对人言 洱深 7540 字 2023-05-22

这真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可再往下问,又没了下文。

老警察只说这个女娃曾经见到过,大约十年前,底下一个自然村里,两个寡妇打架,一个说另一个毒死了她们家的鸡,过了两天,又说毒死了她们家的猪。

在村里,鸡能下蛋,是一家人重要的营养来源,攒起来还能当成走亲访友的硬通货,而猪在好年景下,能成为一家人和和美美过大年锦上添花的寄托和依仗,两者都是村民极为看重的财产。

两家里不依不饶,又都十分泼辣厉害,薅着头发就跑到了县里。

当时就是老民警接待的这起案子。

他回忆说,如果没记错,孟队发去的照片里的女人,就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之一,叫樊玲,是个寡妇,而死了猪和鸡的那家女主人,好像是她们村的妇女主任,叫范穗。

当时情况乱成一锅粥,范穗言之凿凿的又叫了四五个乡里来证明,所有的证词都指向那个叫樊玲的女人为人不厚道,平日里心术不正,关键还“搞破鞋”。

众口铄金之下,老民警就提出来,到他们村去实地里看看情况。

可一直梗着脖子叫骂的樊玲,却在乡里们一致对外的指责声里突然偃旗息鼓了,冷着脸说不必麻烦老警察了,她愿意认罪,双倍赔偿潘家的家畜。

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凡村里的民事纠纷,打来打去,都是无疾而终的占大多数,为这些鸡毛蒜皮,大家伙也就都没当真。

“后来呢?”孟金良在电话里问。

老警察委实唏嘘了一下,“后来没过了半年多,村里叫一场瘟疫给‘端’了,一个村一共十六户,不到一百人,除了几个在县里上寄宿学校的孩子,还有两个不能自理、瘫痪在床的中风老人,剩下的都死了。”

“什么瘟疫?”

“什么瘟疫?到最后也没闹明白,那村子人少,出村的路又不大通,是过了很久才被暑假回村的孩子发现的,当时村里的鸡和猪也都死绝了,估计是鸡瘟、猪瘟之类的吧。”

“真的是瘟疫?”

“那不能错,没有打斗,没有伤口,各家财物都在,每个人都是穿戴整齐了,躺在自己家里的,哦,坟里也埋了些,可能是先一批不好了的,还在家的呢,基本每家都有草药的药渣,验过,是清热解毒的——村里人头疼脑热,大都喝这个方子。”

秦欢乐看着窗外,眉心打起了蝴蝶结。

鸡瘟猪瘟,也就是禽或猪流感,其实很少会传染给人类,但也有高致病性禽、猪流感导致人类感染并致命的病例存在只是,微乎其微,几十年的病例加起来,也未必有这么些个人。

而且体弱的老人幸免于难,却叫一众青壮年集体染病不治身亡,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孟金良再三确认,“所有人都对得上吗?那个樊玲呢?也死了吗?”

老警察反复斟酌了一番,“当时去现场勘查的同志是这么报的,但毕竟不是我亲眼看见的,你现在这么问我,我也不能百分百的打包票,只能说,应该是吧。”

年代久远,尸骨无存了。

孟金良再三权衡,不愿放弃这唯一的线索,刚和秦欢乐电话里提了一句,他那边就举起双手双脚表示,“我去!”

先坐飞机到省城,再坐火车往平坡县,找老警察了解了些当时的情况,如今两人又坐着客运汽车,一路颠簸着,往离那座覆灭的“树前村”最近的镇子上来。

风尘仆仆,好在颜司承竟无丝毫怨言。

这一点秦欢乐多少还是有些差异的。

颜司承向他解释,那晚之所以在会所的包间里,去掐假史鸣的脖子,是因为那人身上弥漫着宋子娴的气息,他出手不过是为了逼出宋子娴,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咱们不该是敌人。”颜司承说这话的时候眼含期盼,“如果这次出行,能让你对我多一分信任,我愿意尽拼尽全力。”

车身一个颠簸,颜司承的脑袋从右歪向左边——这人居然还有这么个弱点,怕坐飞机怕坐车,虽然没亲身试验过,但据他自己坦白,也怕坐船。除了那种四面漏风的“三蹦子”,任何密封的交通工具,一坐就晕,一晕就有点儿不省人事的架式,若是强行叫醒,则十之八九会吐个昏天暗地。

“拼尽全力”四个字应在这里,倒是陡然有了些两肋插刀的仗义托付。

秦欢乐向上挺了挺腰背,让对方一颗摇摇晃晃的脑袋,勉强够的着自己的肩头,不再伶仃漂泊。

他闭上眼,又想了想陈女士的事事发时,颜司承就坐在自己身边,千真万确的千里之遥,难道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难道自己对颜老师的狐疑太过武断苛刻了吗?

客车一个急刹车。

颜司承整个人向前座飞出去,险些整个人拍成一张土豆饼,好歹被手疾眼快的秦欢乐两手合围着搂住,半睁开雾蒙蒙的双眼,有气无力的问道:“到了吗?”

司机从车前查看了一下车况,跳上来扯着嗓子直接替秦欢乐回答了这个问题,“车坏了,开不了了,都下去吧!”

“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我们下去怎么走啊,你”秦欢乐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打了一个胡旋儿,又砸在自己的脚面上,眼见着一车人不仅没一个声援自己的,反而麻利的拿起自己的大包小裹,急赶着下车去了。

司机倒是个厚道人,没和他置气,耐着性子的解释道:“车趴下了,我得等公司来人接呢。你们要去的‘河后村’啊,就在前头不远,也就有个十来公里了,这沿路三四个村子,人家脚程快的,一两个小时就到家呀,哪个还有功夫在这儿瞎谝?天都要黑逑了!”

秦欢乐语塞,心想我又不是当地人,我脚程再快,也得知道目的地在哪儿啊!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还请师傅给指条明路吧!”

司机听他口音,知道是外地人,问:“你没有导航吗?现在手机上不是都有地图吗?”

秦欢乐掏出手机来,“不瞒你说,有我自己的定位,但要去的那地方,还真没搜到。”

司机想了想,翻出一张车票,在背后像模像样的画了个草图,“你们两个大男人,找路应该不成问题,要是沿着这条大路走呢,估计得走到”

“唔!”颜司承捂着嘴,冲到路边干呕起来,脸色白得像纸,额角斗大的汗珠,叫夕阳折射的莹莹发亮。

“额”司机住了嘴,脑袋往旁边一扭,朝路边的小山坡一指,“要是从这儿直穿过去,倒是能剩上一大半的路程,就是不太好走,还有片小果林子不过赶在天黑前,肯定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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