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道:“什么因由?”
明千霜道:“他得来的东西,全都换成银子救济穷苦人去了。”
柳惜见恍然大悟,心里对胡兴的偏见顿时消散无踪。
明千霜道:“经胡大哥手的宝贝不知有多少,若要从世上找一个识宝最多的人,只怕没人比得过他,许多宝贝他都有过,可最终他还是一无所有,凡他有的,他都拿出去换钱救人去了。”
柳惜见思索良久,只是不语。
明千霜道:“劫富济贫是不是义?”
柳惜见道:“那要看劫的是哪一种富了,若是那种吸干人血的奸恶之富,那这劫富济贫自然是义,若是那些本分老实勤恳积赞起来的富,这劫富济贫和害人又有什么两样,不过是让世上又多一个穷人罢了。”
明千霜道:“自然是奸恶之富,你说劫富济贫是义,胡大哥没杀没抢便救得了数万人性命,那是不是义。”
柳惜见道:“自然是,只是咱们对这东西有忌讳,都说入土为安死者为大,我想,要是我先人的墓遭毁,我心里是怎样都要怨怪的。”
明千霜道:“他们自有他们的规矩,也不是什么人的墓都动的。”
柳惜见道:“那也总还是坏了一些人家的坟冢呀。”
明千霜道:“你说,人都死了,把那么多金银财宝一起跟着埋了有什么用,拿出来救人岂不是更能造福于人。”
柳惜见道:“可那是人家生前挣的,死后带了去,那也是人家的事,咱们何能干涉。”
明千霜道:“生前挣的,可是这些人里头,有多少人的钱是干干净净,不是取之于民的?在上位者,我见过富得流油的贪官,也见过一贫如洗的清官,同样是官,为何所得金银这样不同。柳惜见,你真的信只凭朝廷俸禄,那些人能朱门绮户,满堂金玉?死后还是满穴金银?”
柳惜见自晓得世间之多极形态,也不同他争辩。明千霜又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罢了,钱的来处去处,该是这样才对。”
柳惜见道:“你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倒是不错。”
明千霜道:“我前面说的,有些错了是不是?”
柳惜见道:“那也不全错,你自有你的道理。这内里的深浅是非,我也不是不知,合而言之,这助人的一项,是好的。”
她好言好语,明千霜倒觉自己方才那话说得冲了,反有些不好意思。柳惜见道:“劫富济贫的,那是管人家生前的帐,穴底捞金的,那是管人家死后的帐,最后又都散到百姓头上,可不是殊途同归了。”
明千霜静静听她说话,半晌后道:“柳惜见。”
柳惜见“嗯”地应了一声。明千霜却又不说话了,柳惜见道:“你要说什么?”
明千霜道:“不说什么。”
柳惜见只觉他有些怪,没多想,过得片刻,她问道:“师兄,那听雨姑娘是胡大哥的小姨子,怎么胡大哥方才说这事的时候,一点没说起这段亲缘呢,还是听雨姑娘听雨姑娘的这样称呼。”
明千霜道:“你不知道,听雨姑娘死前一直念着家乡,她死后,柔风托咱们把她尸身火化,送回靖州给听雨的家人。当时是胡大哥跑的这一趟,他也是因送听雨姑娘回家,才识得了听雨的姐姐水清……”说到这明千霜犹疑片刻,才接着说道:“便是这事,促成了胡大哥和水清姑娘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