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下蛋的母鸡一只能卖到五十文,不下蛋的老母鸡就和公鸡一个价,只值三十文。
老汉捉来卖的便是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
樊长玉瞧着他这把年纪实在是不易,数出七十文后,又添了五文钱给那老汉,让他赶个牛车回去,老汉这次是当真落下泪来,对着樊长玉好一番道谢后才蹒跚离去。
樊长玉把鸡蛋用布包装起来时,瞧着卤完猪头肉的卤汤还剩下一些,未免浪费,便洗了十个鸡蛋放进去卤着,打算晚间拿回家当宵夜。
她蘸着卤汤吃完炊饼,正收拾着肉铺,一个大娘路过,约莫是闻着她那卤汤实在是香,问“你这卤蛋怎么卖的”
樊长玉其实没见镇上有谁卖卤蛋,她也不知怎么定价钱,想到一个炊饼都要三文钱,就试探着说了个价“三文钱两个。”
妇人当即就道“这十个卤蛋我全要了”
樊长玉拿着到手的十五文钱,看着走远的妇人,懵了一会儿,随即就把视线落到了还没装完的鸡蛋上。
明天卖卤蛋
她数出三十个鸡蛋拿回家去,剩下的都留在了店里。
关门离开时,对面的郭屠户见她生意红火,倒是没再像之前一样说酸话,只眼神怨毒望着她铺子外用砖头临时砌起来的灶炉,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樊长玉耳力不错,也只勉强听清了“李厨子”几个字,不知他在嘀咕啥,她不想再跟这泼皮有什么交集,眼神都懒得给一个,目不斜视离开。
城西巷子这会儿热闹得紧,倒也不是旁的事,宋家要搬迁了。
整个清平县今年中举的,也只有宋砚一个,县令都亲自请他去家中吃过饭,那些个乡绅富商,更是上赶着巴结。
县令指了县城一处宅子给宋砚,对外称是为了让他有更好的条件读书,考上进士为整个清平县争光。
宅子约莫是收拾好了,宋砚和宋母便择了今日搬过去。
这巷子里出了个举人,不管樊家和宋家如何交恶,其他人还是不愿跟宋家撕破脸,今日都出来相送。
樊长玉走到巷子口,就见街边停了两辆颇为气派的青蓬马车,正纳罕是谁家的,再往里走,便瞧见了站在家门口跟一众邻里话别的宋家母子。
宋砚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袍子,长身玉立,躬身作揖和乡亲们告别时,温和的眉眼间满是书卷气。
宋母亦穿得极为体面,揩了头油插着金钗,听着一溜串的奉承话,竟也还能挤出几滴眼泪来,做出一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样子。
樊长玉只当没瞧见那母子二人,绕开人群往自个儿家走,身后却传来男子温雅的嗓音“樊姑娘留步。”
樊长玉回过头,就见宋砚捧着一方锦盒从人群那头走过来,在距她三步开外站定。
他是很斯文的长相,不过此时眼中的神色却叫樊长玉有些看不清,“宋砚和家母住在这里多年,受令尊照料也颇多,当年的施棺之恩,宋砚亦一直铭记在心。今日乔迁,这些就当是宋某的一份心意。”
那锦盒四四方方的,做工精美,瞧着还不小,不知里边装的是些什么。
但不管里边东西贵贱,樊长玉却都不打算要。
且不说她家中最艰难的时候已熬了过去,不稀罕他宋家现在来施舍点什么。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了他这东西,往后宋家再提起她爹娘的恩情,就可以挺直腰杆说一句她樊家从他那里拿了多少好处去。
退婚后她一个子儿都没要宋家的,镇上一些见风使舵的人说起她爹娘,都还恶意满满说是她爹看中宋砚的才学,才施以小恩小惠,逼人家娶她这个屠户女。
她若真拿了,那些人能编排的可就更多了去了,指不定还说她挟恩图报,狮子大开口找宋家要银子。
而且宋家也有意思得紧,真想报恩,两家大门相隔不过十几步,随时可以上门给东西,但他们非要在搬迁这日,当着左邻右舍的面,拿出这么个锦盒来。
这不就是做给众人看的么想替宋砚博个好名声。
樊长玉可不想让这对母子如意,她嘲弄道“宋举人客气了,东西我是万万不敢收,只求他日我樊家再遇上什么麻烦,宋举人莫像上次樊大带赌坊的人砸我家门时那般无动于衷就好。”
宋母没想到樊长玉当着这么多邻居的面当场发难,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宋砚面上倒是没有丝毫变化,他那双温和却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樊长玉,莫名叫人有些瘆得慌,“你来寻我,我便不会无动于衷。”
樊长玉下意识皱起眉,然而未等她说什么,便听得人群外传来胞妹软糯的话音“姐夫,好多人啊”
男子的嗓音很是冷淡“你别跑远。”
樊长玉回过头,就见胞妹在自家门口踮着脚往这边张望,男人约莫是怕她自己出来看热闹走丢了,才拄拐跟了出来,漂亮的眉头一直皱着,似不太情愿又无可奈何。
他穿着成婚那日的那身赭红色衣裳,长发简单束起,宽大的袖袍垂下将单拐遮住了大半,眉眼清冷,面色如雪。
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不远处的樊长玉和捧着一方锦盒站在她跟前的宋砚,他面上看不出情绪,只眉尾轻轻一挑。
作者有话要说 谢征抢我老婆腿都给你打瘸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