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欧阳珣这次的凶残军事行动有效震慑住了田虎这帮人猖狂惯了的嚣张,把田虎一伙暂时按住了。也达到了实地实战练兵的最低目标。从京城匆匆来的禁军已经适应了山西的地理和气候,由内地的安全悠哉转入了战争状态。
赵州首府宁晋城。
这里正遭受一万五千辽军的疯狂猛攻。
本镇的兵马都监叫李景,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正是青壮有脾气有为时,本人也粗壮骁勇,精力旺盛,从军守边多年了,会带兵打仗,有实干之才。巧合的是,他也是李继勋宗族的后人,当然是和李继勋血脉关系远的李氏没落旁枝,象李义廷这样的体面尊贵李氏嫡系子弟根本不拿李景这样的穷亲戚当人看,无论关系远近,根本不在乎,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个叫李景的人少年就从军,命大没死在守边中、如今混到重镇都监,混得不错竟然是他李家人。
李景也只是知道自己是李继勋一族的人。他长这么大,他和他家从来没得到过本宗主枝半点恩惠照顾,什么光也沾不上,也不敢奢望沾,就当是与李继勋后人完全无关的李氏人家,对外人从来不提,自己苦力挣饭吃,自己谋活命拼出路
现任赵州知州正是从梁山泊那贬来的原东昌府知府,姓钱,正经进士出身,和唐恪是同年同科甚至同榜,也可算是唐恪的同乡,这种关系在官场论可太近乎了,人又长得儒雅体面,玉面,长须,和唐恪一样属于风度翩翩、形象极有魅力的那一类人。
唐恪看得顺眼,出身背景和如今的身份相当,和钱进士混一起不会丢他唐恪的体面,都是官场亲丁,正需要结成势力以备将来官场得势,都有意结交,两人情趣也相投,甚至心性太相似,都是自负才志,相信自己才是大宋不可或缺的那类栋梁人才,是将来必成大器的能执掌朝廷牛耳的人物,都自负体面长相形象,尤其喜好诗词酒色风流那调调,所以格外很谈得来,关系又更亲近了一层。
中榜后作官,两人的起点也差不多。
无非是在京中勘磨学习具体怎么当官,然后外放当知县、县丞什么的,有政绩有执政经验了,升官为地方推官等,逐步完成官途通常必有的地方任职勘磨历练。
但练着练着,磨着磨着,二人的仕途命运就不一样了,差距就出现了。
唐恪的官场好形象好人缘不是一天形成的。
他最擅长的就是用国家的利益交朋友换取自己的利益,比如,用公款请客,用公款配合富商士绅斗富争声势名利搞娼优选美大赛,甚至亲自出面主持,美其名曰此盛世风流佳话盛事,还能促进经济繁荣,让百姓格外体会盛世的美好滋味而格外心安定拥护朝廷很符合宋国国情,不会引来诽议,反是风雅体面;用公权获取富商的敬献,用公家的财富与各种机会机遇去跑关系钻营。他的这一套当官模式不稀奇。宋王朝,或者说是历来的官场都是这样。他高就高在,总能把这种行为玩得合情合理甚至天衣无缝,玩出了高妙境界,不会被人抓住把柄不放甚至获罪倒霉,所到处总能赢得上下人一致的赞誉,朝中那些权贵对他的印象更是大好,看到他的潜力,认定是个会做官有大前途,值得培养捏握的,日益重视唐恪,这官,唐恪自然也升得顺利,腾腾的就上去了,很快由地方进了中央,成了重点栽培的梯队成员
他的同科钱进士就不同了。
钱进士姓钱,也掉钱眼里了。
唐恪政治志向远大,当官奔的是相爷那位子,也自信自己天生是那个材料,必能达成政治心愿。钱进士当然也想当入相,权掌天下,却到了地方有了权力后就沉迷在当地富商士绅的阿谀奉承与腐蚀孝敬中,一门心思地投入了捞钱,整天琢磨的就是怎么刮地皮、哪又出现了可捞的好处
这不算什么,九成九的宋官僚都在这么干。
不捞钱,就没钱送礼疏通关系,官都难当稳,更别说有足够的钱钻营升官了。
唐恪就是此道高手。
和唐恪不同的是,钱进士把捞的钱,包括他视为等同自己腰包的钱的公款,都拼命装入自己的口袋,不但在老家置房子置地,让老家很快成了当地的赫赫有名大户,他家中库房中还金银财宝迅速堆积成山。发了,发大发了,钱进士却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叫他往外掏钱,即使是为疏通关系跑官谋更大的权势前途,会有更大的利益,他也舍不得。
他老婆,,巫氏,那更是个贪婪成性,只认钱不认得人的毒妇
当然,钱进士是极聪明的人,还是拿出钱应对必须应对的官场世俗,不会贪婪愚蠢到为了钱而丢掉保障捞钱的权力,只是每次都割了他的肉一样肉疼得很,并且掏出去多少,立即就得想方设法变本加利地成倍再捞补回来。
他刮地皮刮得太过了,独占得太狠了,不是不懂得而是不舍得分享,往上孝敬和钻营的钱也不够大气,弄得下面的人恨他怎么不早死或早滚蛋,上面的人也瞧不起他,认定他虽然聪明过人有手段却不是干大事适合当大官的人。他的仕途在不知不觉中就难了,虽然也在不断升官,和唐恪的升官速度与前程相比,那差得远了,而且会越来越远。
到国难前,唐恪已经成了朝中的实权重臣,再够够手就能捞到文武副相高位,已是京中不可忽视的大人物。钱进士却还在地方当通判,当过好几个地方的通判了,没掉下去却也就是死活升不上去。
更倒霉的是,差点儿死在畏难时的叛逃潮中。
他和老婆当时恰巧在外“游玩”,不在城里,算是命大逃过了杀劫,但家里中灾惨了,作孽太招人恨的纨绔儿子、管家等被报复打死得几乎认不出那还是个人,在城的满门恶主恶奴死光光,钱知州夫妇最爱的钱,自然也没了。洗劫得半个铜板都没给他剩。家中稍好点的,比如衣服铺盖,锅菜刀粮,都没了,刮得干净。
这可把钱进士夫妇心疼坏了。
巫氏嚎啕大哭,指天骂地,恶毒诅咒敢抢她钱杀她子的那些该杀千刀的。
钱进士激动得气得当场歪了嘴,从此多了个绰号叫钱歪嘴。
国难中的失职、官声败坏,政绩无,又听闻朝廷要大量裁撤州府军和官员,钱歪嘴自知仕途难保,无奈只得拜求仕途得意的唐恪帮忙。唐恪是君子,讲友谊,重朋友,不但帮了他,而且帮他谋到了东昌府知府这样的好位子。
只是,两人的关系从此由平等的知己好友变成了官场的主从。
钱知府成了唐恪的门下得力走狗之一,为了加强关系,差不多就是唐恪的干儿子甚至干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