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江府。
一身着鹅黄淡衣的小丫鬟在相府中奔走。
“姑娘姑娘?”
她轻声细语地叫着床上的人,也不知是要将其叫醒,还是不想她被吵醒。
“嗯豆芽让我再眯会儿”
只见江久昔翻了个身,将头捂进被子里,漏一只精致的脚丫在外。
“姑娘~”
豆芽使劲扒着她的被子,想要凑近她的耳朵说话。
“萧侯和萧家郎君来了诶定是来同老爷商量你与萧郎君的婚事呐”
豆芽终于将被子扒开,趴在久昔身边。
“商量就商量呗早就知晓的事你这么着急干嘛恩”
久昔朝豆芽说话,声音懒散,眼睛也不见睁开。
“恩可姑娘不是说过,视萧郎君为兄长吗?”
因萧江两家交好,江久昔与萧案生自小相识,幼时久昔时常追在萧案生身后,想同他一起玩,但后来
“砚书兄长”
久昔缓缓睁眼,仔细回想萧案生的神色、举止。
“砚书兄长虽不苟言笑不善言辞不动声色恩不近人情但”
而后久昔又回想起两人的相处
“兄长人很好,待我也好,若是日后成婚虽不能如胶似漆也是可以相敬如宾,过一辈子的”
久昔说着还点点头,浅浅一笑,看不出是害羞期待,还是故作笑颜。
“姑娘你说的这些词儿我可没听出哪儿好”
豆芽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算
久昔一手将她按下。
“别数啦豆芽,一会儿我们去品芝楼嗯想吃那儿的桂花糕了,别家都没他家做的好吃呢!”
说完她便起身洗漱。
“对了给我拿一身你的衣裳”
久昔年幼时,同祖父回河中老宅,在路边捡回一个小丫头,那时久昔年纪尚小,见她像豆芽苗一般,便叫她“豆芽”,而豆芽很是喜欢这个名字,之后便未换过。
她们二人年纪相仿,自小为伴,未料想长大后,身形也差不多。
豆芽正帮姑娘梳妆,镜子里一张稚气的苹果小圆脸,一样梳着丫鬟发式,着鹅黄浅色丫鬟服饰,瞧起来却不似豆芽那般灵动,多了几分乖巧温顺,让人不自觉想捏捏这张小圆脸。
“姑娘,这簪子还戴吗?”
豆芽手里拿着一只银簪,银制的云雀流苏簪头,簪挺虽细,但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的“久昔”二字,这等工艺在繁华的京都都是上上乘。
“当然了,这是阿翁送的,若不日日戴着,阿翁会难过的。”
久昔的祖父江阔,是当朝宰相中较为德高望重的一位,整日挂心朝堂之事,与心性不正的大臣较劲,而这位刚直不阿的左丞江相,最珍视的便是他这独孙女。
久昔歪了下脑袋,让豆芽给她戴上簪子。
“嗯走!”
府里平日守得不严,但今日尤甚,主仆二人鬼鬼祟祟,一路摸出府。
“姑娘日子挑的真好,今日宜出门啊!”
“自然了,家仆现下都候着正厅呢。”
“对哦!”豆芽憨憨笑道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往品芝楼去,街上各式各样的商贩,见着卖糖人的便走不动道。
“姑娘选个什么样式?”
豆芽左瞧右瞧,发现一只小糖猫。
“姑娘,糖猫!”
久昔闻言,假作正经。
“怎么说话呢,得说‘姑娘,这里有糖猫’。”
久昔瞥了丫头一眼,又张望过去,果然有一只小猫形状的糖人,便欢喜地让货郎递来。
被瞥了一眼的豆芽不甚在意,仍朝着姑娘傻笑,不经意地瞟见久昔身后几丈处,有两人在首饰摊假作挑选,眼神不时瞟向这边。
豆芽心里有些不安,收住笑意,拉过久昔手腕。
“姑娘,那边两个大男人挑首饰,穿得灰不溜秋的,还老瞟这边。”
“凑巧吧,等再走一段儿看。”
久昔没有回头瞧,若是误会倒也无妨,可若是歹人,万一打草惊蛇,不知会发生什么
走过一段,两人又停在货摊前挑香囊,豆芽转头看久昔,借机往后瞟了瞟,见那两大灰块头还跟着便着急了。
“姑娘!他们还跟着,是冲我们来的!”
“莫不是看见了我们出府,知道我们身份?”
久昔神色有些不安,眼神飘忽。
“那该如何办呀?”
豆芽一边问着,一边瞧瞧自身,再看看姑娘
“姑娘,不然我戴上你的簪子去引开他们?”
去年,江相托名匠打造了这只云雀流苏簪,送给自己的孙女,以行笄礼,一时被人四处传道,若被有心人注意到,难免认出。
“不,这太危险了”
久昔琢磨一阵。
“就要到品芝楼了,那儿人多混杂,不易被发现走”
久昔拉着豆芽的手,两人故作镇定,不急不缓地朝品芝楼走去。
品芝楼。
“呦,二位小娘子里边请!”
楼里小二大声招呼着。
“小娘子们想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
小二脖子上挂着一块抹布,手捏起一边角擦了擦额头的汗。